[齐物论语 / 独孤抱书 著 ]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Txt版阅读,阅读作品更多请访问:http://www.feiku.com,手机访问:wap.feiku.com 书籍介绍:   想说一个大家都渴望理解的故事,忘记言语有多老,忘记时代,忘记背景,只在一个完全可能存在的叙述中寻找相同的自己。   名字来源于庄子的《齐物论》,故事只是在情感上向庄子靠拢,也许不能说靠拢,也许反而离得很远,但我想庄子都不在乎,我们在乎什么?   也谈一些宗教,也谈一些爱情,也谈一些政治,也谈一些故事……   说一些年轻人追求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虽然可能做起来是相反的…… ------章节内容开始------- 作品相关 关于本书的一些无聊的说明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1299   我是个很懒的人,唯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读书。其实人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高尚,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下流,就是有点玩世不恭。因为不明白许多事情比如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构建众多滑翔的梦但必须让自己确信是事情的原委,于是就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这种想法非常脆弱,我一走出门就忘记了。我发现其实自己就那个样子,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于是我因为和别人没什么不同而感到没有存在的价值,很灰心,很丧气,力不从心。   我有一个奇怪的朋友,他整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醒起来就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唯一庆辛的是自己没有得到近视,因为他租的那间房子非常的低沉。“天花板是以一种向下压迫的态度俯冲而来的。”有一天他这样对我说。于是我抱着夸父追日的心理去模仿他,用一种坚持的行为去完成这种情绪,但是我失败了。他说:“因为你有近视。”于是我想一定是因为我的眼睛不好所以情绪也就不好,因为自己近视所以就看不清许多离开三尺以上距离的物体。对,一定是这样的。也就因为这件事情,使我感觉到模仿的痛苦,于是我决心放弃模仿。   但有一天我又痛苦地发现,我这种放弃也是一种模仿。   在我看的许多书中,我最喜欢看的是〈〈庄子〉〉,有时候一两个女娲看到了,我会因为他们的诧异而感到一种满足,虽然有时候我知道她们是在嘲笑。但我是陶老头,就是那个写“采菊东黎下,悠然见南山”的五柳先生说的那种读书不求甚解的人,以至于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庄子〉〉到底在说什么NB,就是记得他有一次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就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说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我想他是在说混话,如果变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想这个问题。后来想了想,我又替庄周他老人家解释说,是啊!因为没有变,才没有能够〈〈逍遥游〉〉,就是想像大鱼(北冥里的鲲)祸和鸟(凤凰)。所以说啊!为什么有人自杀,可能就是想当一只鸟吧!恩,也不知道蝴蝶算不算一只鸟。   所以我就有想法了,想起许多东西他吗的最后都一样的。活着的时候就一天到晚的想变成蝴蝶之类的事,然后一起不知道在那一天翘翘了。开始是一样的,最后也一样。左想右想,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只是你要这样说,他要那样说,其实都是废话。   我这本书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想向庄老人家的靠近嘛!(他老人家有本著作叫〈〈齐物论〉)),但内容就不是那么一会事情了,开始的时候我把他定位为玄幻类,后来我发现就是译本传统的武侠,因为我对于时间和地点进行了大量的杜撰,所以也就没有在类别那里改回来,因为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是玄幻,还是武侠。我也没有再下什么恒心坚持在这里,因为累。   说了一堆废话,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说明了什么问题。问题?这个名词往往叫我头疼。现在是冬天了,有一些挺有感情的人会留念窗外雨花、院内残红之累的额伤风感冒的话,我呢,整备更新我的小说。其实我并不想写,一是自己的想象力、才力和财力就那么一点点,二是一天到晚的打字太累。之所以要坚持,是因为几天前,我妈说我太懒了,怕没姑娘爱,我想想也怕,这么大了,还光棍一条,为了让自己有“活路”可做,写吧! 作品相关 白衣剑客的原型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1818      我读初中的时候,寄宿于一家旅店。店主是个非常殷勤得女人,是我父亲以前的同学。我在那里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张生。   张生是个很有气质的人,我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留意他。只是有一天,我陪同店主的儿子去他的房间收房租,当时他不在,我却在他的书桌上的一张纸上看到一首词《沁园春》词,笔迹狂草,墨迹犹存,是那个时候我很喜欢的毛体,我握起纸签,细看之:“意气天涯,浪迹江湖,单衣搂头。就秋风对酒,江南江北,生平心血,不负春秋……”词义写得颇为慷慨,我不由为之一动。这是我最初注意他的情节。   后来的事情就如同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样,我时常找他谈论,话题总是没有尽头,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从他那里学习旧体诗词的写作,他是个个性化比较强的人,是我见到的最为写意抒情的人,经常自称是跑江湖的,它喜欢喝酒,但从来没有醉过,他说他怕醉,但是如果没有酒,他就不像男子汉,爱酒的人是侠客,醉酒的人是酒鬼,他这样对我说,我觉得他不虚伪。   他是个作毛皮生意的,有一次他对我说他是在做黑货,我想他是在说笑但其实事情就是那样。他坐了三次牢房。他对我说起他少年时候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不过有几件还是很难忘,他读高中的时候,曾经是我们那个封闭狭隘的小县城里他们那一年轮的人群中最有希望进入清华北大的人,这种人在今天来说,都是一个众人宠爱的人,他也是公认的乖孩子,但有一天,他突发一个奇想,认为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竟然没有逃过一次学,于是他就故意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里离开学校已整天,但是他发现学校家庭都认为他出事了,压根就没有想过它会逃学,这让他觉得悲哀,他认为自己甚至连一次轰轰烈烈的逃亡的机会也丧失了。这件事情写在他那本泛黄的日记本里,他曾经翻开给我看,最后自己给自己写了一个评语——改变自己。我不知道后来他突然之间辍学是不是与这件事情有关,反正他在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跟随一群人去了广州。   他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将小生意当作写作的人,他为他的货物包装一些奇怪的符号,他说那是一个民族很古老的图腾,像文字但由像树藤,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霸王鞭,一种很古老的植物。他当生活是可以由自己改变的对象,他说,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不去对自己过分地要求超过自己想象的事情,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改变,我想他说的事正确的。   有一次,他从外面作生意回来,显得极度疲惫,一脸沧桑,一直睡了两天才醒来,我听说他是从外省走回来的。我询问他事实,它没有否认,只使笑笑,然后说起旅途中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说在铁道旁边与几个流浪汉燃起篝火的时候,火苗竟然烧到了月亮;比如说他竟然隔着一座山望见一座山,;比如说他一个人独自坐在红岩碑旁横吹一夜笛,山峰都一起舞蹈了。看着我一脸的惊奇,他哈哈大笑,送给了我一本书——《百年孤独》,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怀疑他的事实。   其实他是骄傲的,因为他说他经历了许多人没有经历的事。这让我向往。   我以为他会和我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没有,后来他离开了旅店,死在一次意外的车祸。本来我以为从此关于他的一切就完了,后来,也就是现在,我发现没有,他还有许多真实的故事,其中之一就是他之所以离开旅店,是因为他和老板娘——一个大他近二十岁的寡妇产生了爱情。   关于那个老板娘的我觉得也是充满一个精彩人生的事例。但我除了知道他她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同学,我父亲甚至曾经喜欢过他之外,我还知道她是我们哪个小县城文革年代的金嗓子,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使她在那个寂寞的年代充满一个女人所希望的灿烂以及理想真空的悲剧。   张生是个爱好音乐的人,在旅店居住的那段岁月,我曾经无数次看见他和老板娘做在阳台上吹拉弹唱,老板娘喜欢长评剧,也唱京剧,张生拉了一手绝妙的二胡,他们常常一哭一笑,一笑一哭,他们的爱情是不是在苦笑不得之间产生的我不得而知,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爱情,现在我也不懂。   事情的最后显然没有人们预料的美妙,寡妇总是人们评头论足的对象,而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的无意邂逅真是小老百姓不斤其烦的话题,他们为什么分开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去问,我所知道的结果是张生突然离开了,老板娘也从此不再吹弹,歌声也尘封在那面寂寞的阳台里。   我写白衣剑客的时候,总是想起张生,其实他的故事很多,我尝试着把他糅合在小说里,我不知道是否可以表达得清楚,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而已。 第一卷 剑器江山 楔子(1)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1307   魏山乾元十年七月十五,明月夜。   魏山国的皇帝突然觉得心情极度的不安,仿佛他将要失去什么。他登位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里,他遇到过西宁三侵,夜山叛离,但他也没有今夜如此的不安。   乾元皇帝并不是个雄才伟略的君主,但也算得勤政爱民,可是今晚他老是产生一种大祸临头的困惑,然后就觉得自己作错了某一件事情。   他心爱的颜妃侧立一旁,不解地看着她的君主,欲言又止。在她看来,这位君临天下,高高在上的皇者现在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忐忑不安,这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形。对于入宫快过到三年的她而言,皇帝今晚极度的陌生。   就在颜妃刚想上前说写宽慰的话的时,她突然听到殿外一声声惊呼传来,如果再仔细侧耳,会发现惊呼不仅来自殿外,还来自宫外、云京外,甚至更远的地方也掀起一声声惊呼,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否产生错觉了,就在这个时候,她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她很快发现,原来整个皇宫都在震动,金杯、玉皿,几乎所有的物体都掉到地上。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她那至尊天下的皇帝撑着摇晃的身体,撕声裂肺般叫道:“江山!江山……”   ※※※   魏山云京之南,有一座无名山丘。山丘不高,但因为云京即望,周遭更无一土高过此山,所有京城之郊还算得是一处风景,却不知为何至今无名。   今夜月满,清辉朗照,于京城外茫茫四野,亦别有一番韵味。无名山上,一人素冠白衣,负手于山顶,说不出的潇洒出尘,同时又有说不出的肃杀。   就在白衣人沉首在这万籁俱静之中时,一道白影至山脚疾飞而上,瞬间已到山顶,对着白衣人双手合十道:“物已出窟,人已离坛。”   白衣人沉默未语,眼神却似有些湿润。良久仰首面向明月,叹息般道:“月何以情兮,人何以去?罢了!罢了!道不同不足与谋,留琴啊!但愿你走好”。   言罢挥袖,转身就要离去。走了三步,突然感到什么不对,再抬头对月,只见月色中的白芒慢慢收敛,代之却泛红出一股鲜血般色彩,转眼间一轮明月变成了一轮红月,而且形象狰狞,似要一吞天下。   “血月,天啊!不可能。”白衣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突然颤动起来,如同就要发生地震一般。只听“哄”的一声,适才白衣人挥袖之处山石迸裂,竟然开出一道万丈悬崖。   “师尊。”一道白影跃上前,准备扶住快要跌倒的白衣人。白衣人却摆了摆手,坚持着站稳身体,若有所悟地浩然道:“原来如此。”   从此无名山从中断裂,形成两座山头。无名山从此也有了名,叫雁荡山,传说魏山乾元十年三月十五之子夜时分,有一道白影如同大雁般飞纵两座山头之间,于是得名。   ※※※   就在同一个晚上,子夜时分。   在一处神秘的山谷里,一间隐秘的竹屋之中。   一个老人睁开一双沉睡了仿佛千年的眼,说了一句话:“终于开始了”。   他的声音凝重而又充满惊喜。然后沉默一会儿,他又把眼帘闭上,仿佛从来就不曾开过眼。很久,一只蜘蛛掉到他的长眉上,顺着他的长眉爬到眉端,然后掉到地上。   蜘蛛掉到地上没有任何动静,可能是蜘蛛比较轻,发不出任何声响。 第一卷 剑器江山 楔子(2)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663   他的手紧握着那把古青铜色的刀,缩一下脑袋,直向门外冷吹的风走去……   街道上挤满了来往的人群。他有些吃惊,以为走错了地方,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认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方向,只是盲目的走。   不习惯在人多的时候抬头,同样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拥挤。虽然天气比较冷,他觉得没有必要去吸纳呼出来的空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的云层很重,低低地压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庞已经倒映在云面,这使云层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声不响地凝固在天上,想吓傻似的。他自嘲一下,转身走向一条寂静上午山道,顺着山道,他进入一片密匝匝的森林。   这是一座渗满绿意与潮湿的森林。除了他的脚步声,只可以听见几滴水从高高的松树尖坠下来,它们与地面的蚕枝碎叶激起的音响像一截被斩断的剑刃。   这座森林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深,他却迷失了三天。   他在最疲惫最饥饿的时候,终于来到一座幽暗的山洞前。山洞看不清其里,只见漆黑一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继续向前走去。前面就是山洞,他感觉到里面散发的一种恐惧,但是他还是没有停止脚步。   “站住。死亡之地,不欢迎生人。”一个冷然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又仿佛就在眼前。声音充满一种死气。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止步,而是无畏地向前,将入洞口,他突然自语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活人,自然应该进入死亡之地。” 然后直入洞中。   森林里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就更加没有一点声音,仿佛从来就不曾有人来过,仿佛万物突然之间全部死亡。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一章 祸起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6237   花奴注视着墙角那处一株兰草,痴痴地发着呆。兰草倾斜着,好像被谁掀动了它的根。现在正好是将入秋的天气,但在玉青园里,花事依旧盎然,可是在花奴的眼里,事物已经满目阑珊了。   对于花奴这种神情,阿福早就见惯不怪了,但他却是无法理解的,虽然他和花奴一样都是石大官人的奴才,虽然他们都是平民出身。在阿福的心里,能够每天多攒几个铜板凑够几十两银子,和隔壁阿绣拜堂,或者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两三头牛,对于阿福而言已经是此生最骄傲得意的事。可在花奴的心里,却好像另有一片天空,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   “阿福,你说为什么那株兰草是兰草,不是白菊,不是海棠?”花奴坐在台阶上支颐着说,他的神情就像个孩子。   “因为兰草只能是兰草,白菊只能是白菊,海棠只能是海棠。牛头当然不能对上马嘴啦!”   “那为什么白天会变成夜晚,夜晚会变成白天。”   “那是因为你是白痴。”   安福理也不理花奴,转身就走开。说实在的,他有点怕花奴,怕他一有时间就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园子里只剩下花奴一个人,花奴是石大官人的花奴。园子很大,这是燕山城首富石大官人的玉青园。玉青园里种植的都是石大官人的珍木奇卉。但是在花奴的眼里,所有的香肌玉骨却抵不过墙角那株不起眼的野生的兰草。   晚风细细,荡人幽思。花奴是个很爱幻想的人,他和很多人不同,低贱的花奴身份并没有使他觉得低贱。在他的脑海里,总是有着那么多的疑问,尤其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突然觉得墙角那里有点怪异,仿佛泥土很是松动。他走过去,果然那里被掀动过,而且还是最近的事。他觉得奇怪,因为作为花奴,玉青园里的任何动静他都应该知道的。他犹豫了一下,找来一把锄头,刨开泥土,他感觉到泥里好像埋有什么。当泥土刨开时,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的一切让他面容惨白。原来泥里竟然埋有一具尸体。   尸体是一个中年发福的人,看样子才刚埋不久,全身却没有一丝伤痕,而且嘴角露着诡异的笑容,好像得到了一个很幸福的结果。花奴认得他,他是玉青园石大官人的管家刘通。   就在花奴还没有回个神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风掠过,然后一根棍子击在后脑,他一声也没来得及吭,就晕了过去。   ※※※   花奴是在一阵夜袅般的嘶叫声中醒来的。呈现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株兰草,而是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房间面积狭小,里面只有几件干草席,而且散溢着一股令人无法忍受的霉味。花奴感觉到头还有些晕沉,四肢也极度乏力。现在应该已经是夜晚了吧!房里已没有太多的光亮。他摸索着靠近墙壁,想找个地方坐下。   “啊!”花奴又听到那夜袅般的嘶叫声,好像从隔壁几间传来,中间还夹杂着鞭挞声和几个汉子的怒喝,隐隐约约的,不是很清楚。良久,花奴才意识到这里是牢房。“我怎么会在这儿。”花奴还记得玉青园里新栽的秋海棠还没有上泥,西亭那一处的灌木还没有修剪。对了,自己不是在墙角掘出刘总管的尸体吗?刘总管怎么会死在那儿?自己现在身陷牢狱,难不成自己和刘总管之死有关。   就在花奴沉思的时候,一个高大魁梧的狱卒举着火把走进来,身后有两个同伴搀着一名囚犯。那名囚犯已然遍体鳞伤,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想来也是血迹垢面,无法辨识。狱卒打开花奴在的牢房,像扔土包一样将那名囚犯扔进来。花奴刚想说什么,两名狱卒走上前来,将一副铁栲拷上花奴,粗声粗气地喝道:“快走,上堂去老实点,什么都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招什么呀!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没犯事。”花奴惊道。   “靠,你他吗的真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偷石大官人的珠宝不说,还杀死刘管家。刘通那混蛋活着的时候,总他吗的牛逼,老在咱们弟兄跟前趾高气扬,这下你老弟也算给咱弟兄还了口气,上刑场的时候老子一定多给你打斤酒。呵呵”举火把的狱卒回道。   “什么,我杀人……我没有……你们放开我……”   “吗的,走,废什么话,杀了就杀了,罗嗦什么,走。”   花奴在狱卒的推攘下,挣扎着来到大堂。现在天已经没有颜色了,只有一片漆黑。大堂两边的衙役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提着杖棍,口里喊着威武号,顿时堂上冒出一股凛然的气氛。   正堂上坐着一人,身披官服,体态肥肿,正是燕山郡青州朱县令。看着跪在堂下的花奴,他一拍惊案木,喝道:“大胆花奴,觊觎宝物,私盗主人家财不说,胆敢杀害刘管家,所有实情,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花奴只觉得恍如耳听雷鸣,震得他只感惊惶,忙辩诉道:“大人明鉴啊!小人平时奉公守法,本本份份,怎会作出如此鸡鸣狗盗之事?盗宝之事从何说起?杀人更是与小人无关啊!”   朱县令怒道:“大胆花奴,看来不出证据,你是不招。来人啊,把丫鬟小翠和仆人石安带上来。”   小翠是石大官人六姨太的贴身丫鬟,石安是刘管家身边的使唤。只听小翠一上堂便道:“花奴从来就手脚不干不净,经常偷盗太太掉在地上的胭脂拿出去卖,事发当天他偷入大官人书房,盗取诸多珍宝。小婢亲眼看到花奴出入,只是生怕他以后报复,所以未敢声张,未料他竟然还杀死刘管家,真是天理不容。”   石安却是哭了,泣道:“小人今天刚从西城回来,随便买了一点西城糕点,准备孝敬刘管家,谁料赶到刘管家房前,就看到花奴用刀子刺进刘管家的心脏,六管家当场就倒在地上,然后他竟然要将刘管家掩埋于玉青园内,我一直躲在他身后,趁他不防,才棍击晕他,将其送入大牢。想来一定是刘管家发现他偷入主人房里,窃盗财物,以致被其杀人灭口。刘管家平日里待下人不薄,待小人更是亲如父子,望大人一定要将花奴就地正法,为刘管家报仇啊!”   花奴一听之下,大惊失色,道:“我没有杀刘管家,也没有偷东西。大人明鉴,小翠和石安是在说谎。小翠说我事发之日偷入大官人书房,但其时小人却在玉青园种花植草,有马房的阿福可作证。而刘管家的尸体乃小人发现的,而且身体并无任何伤痕,怎么会有我用刀刺其心脏之说。石安说什么刘管家待其如父子更是谎言,前日他还在后院对我们咒骂刘管家,他这根本就是诬陷小人,哦!说不定就是他杀了刘管家。大人明鉴啊!”   朱县令涨红着脸,怒道:“大胆奴才,竟敢狡辩。刘管家明明死于一刀刺穿心脏而死,验尸官已然殓明。而你说你一直在玉青园,好,带马房阿福。”   顷刻,阿福带到,花奴忙扯着他的裤管,道:“阿福,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不料阿福一挣扎,摆脱他,跪在地上道:“大人,小人一整天都在马房,未离马房半步,花奴是否在玉青园内,小人不清楚。不过花奴平时就爱说谎,这小人可以保证。”   “你”。阿福一番话,把花奴当场楞住了,他不敢相信他们竟然都这样冤枉自己,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   “看来,不动大刑伺候,你是不招,来呀,给我打,直打到招供为止。”朱县令咆哮道。   就在花奴凄厉的“冤枉”声中,一杖一杖夺命的杖刑加在他身上,花奴只觉得顿时天混地转,转瞬就晕了过去,在模糊中,他看到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压在一张纸上。他极力的挣扎,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冤枉。” 花奴大喝一声,从噩梦中醒来。出现在花奴面前的依旧是那间冷酷如铁的牢房。四周还是阴暗。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花奴不知道。一个人蓬头垢面地蹲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口破碗,里面好像盛着水。   “喝一口水吧!”他将身体向花奴靠近一点,举着破碗,小声地说道。花奴看清楚了他,是个年龄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大汉,他就是刚才行刑后送进来的囚犯。   花奴想坐起身来,只觉得全身虚脱之极,股后一阵阵的痛。突然又想起什么,一挥手,将破碗打在地上,不顾身体的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叫道:“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我没有杀人。”   但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答花奴,狱卒好像也进入了梦乡,理也不理他。他就这样叫了半天,筋疲力尽地做在地上,泪流满面。到现在花奴都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好好的在玉青园当他的花奴,怎么会突然出现刘总管的尸体,然后就进了大牢,然后就说他是罪犯。天啊!天降奇祸也太快了吧!   “兄弟,看开点吧!就算冤枉又能怎么样,你被判秋后就要问斩了。”大汉道。   花奴惊哭道:“问斩?天啊!我还有快六旬的老母在乡下啊!以后谁来照顾她,给她老人家养老。白发人反送黑发人,天何残忍兮!人何忍去?谬乎悲乎,鬼神无灵啊!”   “吗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学个小女儿哭哭啼啼的。老子不也被判死刑!我怎么不像你那么卵。”大汉发火道,“哦,看你说话,好像还读过书,你是干嘛的。”   花奴止住哭泣,嗫嚅道:“我没读过书,只认识几个字,乃家母以枝画地教授,我家很穷,我在城里给石大官人做花奴。”于是遂将近日遭遇相告。   “哦!”大汉好像若有所悟道,“原来你是石胜清那老匹夫的花奴,你还真是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冤枉的。” 花奴奇怪地问道。   大汉嘿嘿地笑起来,骄傲地挺挺胸脯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魏山国十二独行盗之一的‘清风独影’段英明。”   花奴道:“你是个贼!这与我冤枉不冤枉有什么关系?”   段英明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花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英明咬咬牙道:“这都他吗的拜石胜清所赐。一个月前我听说燕山郡青州城有个石大官人有一幅柳夫子的《秋水山庄》图,所以想借来瞧瞧。谁知道石胜清这老匹夫可不是简单的地主,他的另一个身份竟然是白教二十六巡使。我还没到他书房就被发现了,结果和他交手的时候,中了他的一记‘莲花出泥煞’,我以为仗着我的轻功可以脱身,谁知道又碰到我的老仇家——十二独行盗里的‘怪掌’古克山,被他以采花贼的污名送进了大牢。”   花奴道:“说不定你真是采花贼。”   “采花贼?” 段英明跳了起来,“吗的,老子到现在还是处男啊!吗的,老子‘清风独影’一世英明,竟然落到这种地步。”   花奴不解道:“你既然是‘清风独影’,想来应该很厉害,怎么还关在牢里,还叫狱卒打个半死。”   段英明目光一黯,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你知道白教二十六巡使的‘莲花出泥煞’有多厉害吗?中着不死也残废。仗着深厚的内力,我没死,但这一身功夫算是完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是冤枉的吗?就因为‘莲花出泥煞’,中了这种阴毒的掌力而死的人,身上一点伤痕也看不见,而且死者还好像很幸福,很满足的样子。你不是看到过刘管家死的样子吗?那就是‘莲花出泥煞’的杰作。只不过我想他的心脏应该已经不见,那是唯一证明是‘莲花出泥煞’与什么摧心掌之类掌法不同的地方。”   “我是冤枉的,官爷,我是冤枉的。”花奴一听段英明说罢,转身敲着墙壁大叫道。   “叫什么叫。”一个狱卒愤怒地走过来。花奴对着他大声地恳求道,“狱卒大哥,请你给朱大人说,我是冤枉的,我已经知道证据了。”   “证你吗的头,给老子好好安静。朱大人现在在石大官人的玉青园喝酒,那有功夫来给你审案。别再吵你大爷了。再叫,老子扁你。”狱卒说着,一刀向花奴砍去,花奴急忙向后一躲,辛有牢门所阻,刀砍在木柱上,狱卒一把拔出,嘿嘿道:“再闹。就不是木头了,是你的脑袋。”说着转身离去。   花奴还想说什么,段英明一把拉住他 ,说道:“没用的,你以为那个县老爷会听你的,谁能够证明石胜清会‘莲花出泥煞’,就算证明了,你以为那个县老爷会因为你得罪石胜清?你知道石胜清的二叔是谁吗?是魏山国当朝的相爷石仲亭,石仲亭是出名的护断,而且心狠手辣。何况还有个白教在后面。”   花奴道:“那我就这么冤枉去死,我不甘心。”   段英明也叹倒:“如今魏山乾元皇帝刚刚驾崩,新皇年幼,石仲亭只手遮天,我们能够怎么样。就算乾元皇帝还在,自古官官相护,又有多少事情能够说清?你以为我就那么想当盗贼啊!我也是为了东平村那些孩子啊!”   花奴道:“你?原来还是个义盗啊!”   段英明自嘲道:“义盗?哎!对得起良心就可以了。还在乎这些。”   花奴一愣,好像明白什么,说道:“受教了。”说着向段英明作楫为礼。   “吗的,你又不是读书士子,作什么斯文。” 段英明不由骂道。   花奴还想说什么,又想起此时此境,便沉默不语。段英明仿佛也感到疲倦了,倒在墙角,不久呼呼睡去。花奴坐在一旁,想起家中老母,官司在身,冤屈难解,不禁黯然失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花奴几次申诉不但没有结果,连朱大人的面都没有见着,更别说是上堂了。整日无事,花奴也无心和段英明作什么话聊。想来也对,一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问斩的人,怎么也没有心情谈天说地,更何况是在死牢里。不过段英明却没花奴那么失落,他仿佛就不明白什么是死,花奴想,可能是他们这些江湖人每天过的都是刀口上的活事,对于死好像应该看淡一点。   这日,才到晌午,牢里就来了四个人。当中的一个,花奴认识,他就是本县朱大人的师爷,姓单。单师爷身后是三个狱卒,都是魁梧的大汉。单师爷吩咐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向这两个死囚道:“你们两个死囚,秋后就要问斩,现在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花奴坐在地上还没有回答,躺在一旁的段英明却像闻到什么好消息,转过身来,向单师爷回道:“师爷大人,有活路当然要啦,谁会想死啊!你是要捶背的还是洗脚的,两样我都会干。”   不会吧!我还以为他不怕死。花奴站起身来,不死当然好,他自己也不是神仙,更何况他是冤枉的,自然不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如果你们愿意卖身到天水为奴,就可以免死。这是契约。” 单师爷回道。   “什么。”花奴两人傻了。   “西宁之刑,天水之奴;人不为人,鬼不为鬼。”这句话是当今流传中最恐怖的两种身份。西方大国西宁的刑法,还有北部乱中七国中的天水的奴才对于生长在魏山这个相对要文明的国度里是不可以想像的。尤其是天水之奴,简直就是不将人作为人。天水之奴不但是人类社会里最低级的身份,没有任何地位,而且生活就像牲口一样,没有自由,没有生命保障。更让人难以想像的是天水位于北部七国中最荒凉,最贫瘠的地方。甚至现今社会里还流传着这两句话:“前世若造孽,今世天水人。”   “我去。”花奴突然斩金截铁道,“与其莫名其妙死于法场,游冤魂于世间,不如留残躯于乱世,苟得全性命,还可回乡詹养老母。”   “你疯了。” 段英明道,“到天水为奴,十去一存,到如今还未听说有人能回来的。朝廷乾元三年就明文规定,不许贩卖人口到天水。单师爷,你们也太大胆了。”   单师爷阴阴地笑道:“你忘了,现在不是乾元年了吗,现在是景观元年,乾元皇帝不准,不代表景观皇帝不准。更何况只是针对于死囚。你们签不签,不签我走了。”   “我签。”花奴还是毅然道。   看到花奴的样子,段英明摇摇头,口气却变了,“签就签吧!想不到我清风独影会落到为奴的地步,而且还一为到底了。”说吧!不禁黯然神伤。   看着单师爷他们得意地离去,花奴对着段英明道:“活着就有变数,不活一点变数也没有。这几天我想通了,我绝对不能够死,绝对。”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二章 天变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5529   从燕山郡到天水,需要两个多月的路程。森林里树木阴森,花草寥落,满目凄惶。天边有一轮冷冷的秋阳,很奇诡地照着。入秋的天气真是非常怪异,花奴也没有想到他的真正的人生会从这个入秋开始。   而花奴走在这条路上最初只为了一个单纯而又残酷的想法,就是他要活下去。其实生命对于从小就卑躬屈膝的他,本来没有多大的意义。此刻他之所以强调活着,不是因为找到了什么伟大一点的借口,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必须要活着,为了他的母亲。   花奴的母亲是个落难的贵族。在乾元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花奴的母亲就家道中落了,原因说是花奴的外公犯下了通敌叛国的大罪,以至于全家抄斩。花奴的母亲因为外出省亲,所以免遭于难,却也从此沦落风尘。后来她遇到花奴的父亲——一个普通的花匠,也不知道看上了他那一点,便跟了他跑了。但在花奴还未满月,他的父亲还来不及给自己的孩子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在一场铺天盖地的瘟疫中丧生。   是花奴的母亲,是花奴的母亲在艰难困苦中将花奴养到十七岁,不弃不离。为了这个十七岁,她承受了多少风霜,花奴无能细数,他所能够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在他回家的时候,能够见到她欣慰的笑容。为了能够给母亲买一只精致的玉簪,花奴来到城里石大官人的玉青园里当个花奴。他并不是天生就是花奴,他只愿作他母亲的花奴。   他的母亲嗜爱花草。娇贵的牡丹,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甚至是那些生长在山坡田埂里的野花,也能够得到她的青睐。花奴一样时候想,也许是那些花能够满足她对往事的依念吧!她的过去花奴不能溯逆时空,到那时去慰花解语;就是现在花奴所能做的还是让她牵挂。不为什么,就为了母亲的牵挂,我不能死。因为我还没有变成一朵让她放心、骄傲的花。   “你娘知道你出事吗?”段英明问道。   “我不知道娘亲知道否?一直到现在我也没见到她。哎,娘亲不知道最好,免得她又担心。我真是不孝。”   “得得,怎么又伤感起来了。我想有个人牵挂我都难啊!”段英明叹息道。   花奴今年十七岁了,他身后的段英明却已经三十五六岁,段英明叫他小兄弟,花奴叫他大哥。这些日子两人因为同出一个监牢,所以比较熟络。   押队的首领是个彪悍的汉子,听他手下的人唤他葛镖头。虽说他是保镖的,但他绝不是保这些走进地狱的天水之奴,而是防备他们逃跑。和花奴一样,这群大约四百多人的天水之奴,大多是些死囚或者朝廷要犯,当然还有些偏远山村里被人贩子骗出来的男女。最小的八岁,是个小姑娘;最大的三十多岁,就是段英明了。   “吗的,快走。”一个瘦削的天水之奴摔倒在地上,他刚想就地歇一下,一条鞭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装死啊!再不起来老子就打断你的腿。这里可是虎豹出没之地,待会儿怎么死你都不知道。”一个押队的镖师边打边骂道。   “大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以前是个读书人,从来没有出过远路,身体又弱,你老行行好,让我歇一下。”那名天水之奴一个劲的恳求。镖师理也不理,只是一个劲的打。花奴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也求道:“这位大爷,你就饶了他吧!大伙都忙着赶路不是?好了,这位兄弟,我搀着你走好了。”   说着花奴搀起那名天水之奴,赶上队伍。那名镖师又骂了一声。但也没再动手。好歹要是死了一个天水之奴就损失了一笔钱。因为天水是个人口较为稀少的国家,为了补充劳动里,这些年不断的向外国购买奴隶。像花奴这样的奴隶大约还是值得个几百两,身价到还不是很低贱,但那只是相对于买卖双方而言,对于奴隶则是穷尽一身的劳动与折磨。   这是一片很茂密的森林,是魏山境外最大的一座森林。一般是除了一些私贩才会走这条道。由于人迹罕至,极为难行。不知道为什么,花奴才刚刚走进这片森林,就有些惶恐。但很快旅途的疲劳以及对亲人的思念逐渐侵蚀他的全部情绪。   这条队伍就在跌跌撞撞中向前走着,渐入森林深处,突然两旁人声呐喊,冲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来。这群人一下子便将葛镖头的队伍围起来。葛镖头倒还冷静,驾着马立于队伍之前,看样子是准备一博。但那些天水之奴也不知是福是祸,已经乱成一团。   这时候,突听到一声很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众人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众黑衣人向两边一闪。一人一马缓缓地出现。马是一匹黑色神骏,人是一位冷冽的青年人,提着一把偃月长刀,刀身闪着寒意。   葛镖头一拱手,问道:“请问是那条路上的朋友,在下四海镖局葛云天。还望朋友高抬贵手让一条道。刘放,拿五十两银子。”四海镖局在魏山北部一带,是数一数二的大镖局。葛云天乃四海镖局第三把好手。如果是平时,他绝对是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刀,但此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倦了,就想随便出点银子,打发算了。   青年人“哼”一声,不带一点感情地说道:“四海镖局自从龙四海死了以后,竟然做起了押奴贩卖的勾当,真是狗一死,鸡就乱拉尿。所有财物留下,奴隶留下,四海镖局的人自断一臂,滚。”   “你,吗的。给脸不要脸。放马过来,让老子怎么教训你。” 一个镖师怒道。   “就凭你?给我倒屎也不配。”青年人冷笑道。   葛云天示意那名镖师止话,对着青年人道:“那在下就向阁下讨教讨教。看朋友是否有力气拿得动在下身上的这条手臂。”   说着葛云天一抖掌中铁戟,一提马缰向青年人杀去。青年人却一抬手,众黑衣人马上跃出,向四海镖局众镖师冲来。顿时两方人马杀到一起。葛云天原以为这只是群乌合之众的山贼,凭他们四海镖局的实力应该很快就能够解决,谁知道一上来才发现不对,才没有几个回合,他的手下便一半倒在血泊之中。而自己竟然都没有杀到青年人前面,而阻挡他的那几名黑衣人蒙面人也极端的厉害,如果不小心应付,险些就挂彩了。   葛云天突然想到什么,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山贼,他们衣着整齐,训练有素,而且还蒙着面巾,一般的山贼何必如此。“你们究竟那路人马,难道敢作不敢留名。” 葛云天骂道。“哈哈!”青年人笑道,“儿郎们,告诉他们,我们是什么人。”   众黑衣人突然刀横于胸前,和声道:“天既无道,我自有道;夜山火焰,明我今朝。”   “你,你们。”葛云天惊惶道,“夜山寇!”   这夜山原是魏山国十三郡之一,五年前叛离魏山,经魏山七缴未果,隐然有自立之意。常与魏山为敌,最恨贩卖奴隶之举。葛云天来的时候就听说夜山可能对其不利,本来葛云天是准备出燕山郡后,从玉门关直达天水,无奈其间必须要经过夜山十八寨,只好改道从玉门关之东,再穿越万里森林抵达天水。没想到还是没有逃出夜山寇的追踪。   事到如今,看来也是没有退路了。葛云天下决心死战到底,展开家传的三十六路戟法逼开交战的几个黑衣蒙面人,直取马上的青年。擒贼先擒王,如今唯一能够挽回败局的只有拿下对方的首领。   青年人一刀稳稳地架住葛云天的来势,顺势一推就把葛云天震倒在地,就你那两下子,敢和我夜山高手一较短长。青年人冷冷一笑,露出一种残酷的眼神,聚敛起一股杀意,准备发起进攻。突然,轰,天上传来一声雷响,他一愣。葛云天趁势滚到一边。   “天变了。”一个天水之奴突然指着天空不住的发抖。青年人也不由举头望天,只见那轮秋阳慢慢地被一片乌云掩住。难道要下雨了,没什么要变呀!青年人有些愕然。这时候火光一闪,一道闪电直劈下来,正好击中扶着树身准备站起来的一个镖师。   “啊!”葛云天还没反映过来,那个镖师已成了一堆焦土。真是恶人有恶报。余下的镖师见状仓皇地逃离,什么到天水发财之类的想法全然荡尽,唯有性命要紧。可惜的是他们还没逃出几步,便全伤于生于众黑衣蒙面人之手,嗷嗷待捕。而那几百天水之奴也面容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天——变——了。”一个人面对着阴沉沉的天空,若有所思道。青年人转身一看,说话的正是刚才指着天空发抖的天水之奴。这个人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憔悴,额头上有着一道醒目的刀疤,但眼神却充满光芒。   “天既然会变?那为什么那株兰草是兰草,不能够变成白菊,不能够变成海棠?”花奴也站起身来,段英明见他又发傻了,急忙上前准备拉住他。   “天不能做主了,所以要变了。什么那株兰草是兰草,不能够变成白菊,不能够变成海棠?你不是兰草,怎么知道它想不想是白菊,是海棠?”青年人沉声回道,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刀疤人道:“请问先生可是林凤德林大人。”   刀疤人看了看青年人,道:“大人?昨日明月,沧海无涯,如今黯然回首,何者是月?何者为花?你是何人?”   青年人道:“在下夜山常青贻,向林大人请安。”   “常青贻,‘冷面老虎’常青贻。”林凤德道,“是夜帅叫你来的吧!”   “正是,属下奉军师之命,前来恭迎林大人上山。” 常青贻道。   “还是夜帅神算,我林凤德原以为隐居山林,可以对饮菊花,吟诗着画,避开朝廷的那些尔虞我诈,争杯夺彩,不想竟然家破人亡,沦落为奴天水,看来我还是输了。” 林凤德叹道。   “你又不是兰草,怎么知道它不想是白菊,是海棠?”林凤德话刚落,花奴却走上前,对你常青贻道。常青贻一愣,没想到花奴问这个干嘛!又见他那傻样,着实好笑。林凤德却看了看花奴,道:“兰草本来就是白菊,是海棠,你见到兰草只是兰草吗?”   花奴一愣,刚想再说什么,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有所失,又若有所悟,一下子竟然陷入沉思。这时候,地面又抖动了起来。林凤德掐指一算,脸色一变,颤抖着说道:“天果然变了”   话刚一落,只听“咧”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地方传来山石迸裂的巨响,惊天动地,然后地面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   左边的山林烟尘冲天,尘土飞扬,似有千军万马直冲而下。震得大地不住地晃动。突然,一条狮子从茂密的丛林中冲出来,接着是一只豹子,然后是野马、虎、鹿、独角兽、羚羊……天空上还飞起白鹤、燕雀各种飞禽。这么多禽兽一下子全冲出来,慌不择路。在场的人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啊……”随着一声声惨叫,无数的黑衣人、天水之奴被踩成肉泥。那些受伤的镖师更是全被践踏在兽掌下,粉身碎骨,影子都看不见了。生命一下子在天威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良久,兽群越过,地上只留下一滩滩的血水污泥。许多人连尸首都已不全,内脏四分五裂,满地皆是,惨不忍睹。而大难不死的人也只有十多人。就在兽群涌来的瞬间,常青贻一把抓起发愣的林凤德跃到山崖旁的一枝大树上。而段英明和葛云天好歹也是习过武的人,就地一滚,滚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其他的人就算是及时跳崖的,爬树的,躲闪的皆有一伤。独独花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吓傻了似的。当辛存的人们愣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望向花奴,眼神里充满惊奇。   段英明甚至走上前,摸了摸花奴的头,揉了揉花奴的腰、腿,“你干什么。”花奴看到段英明的手准备伸向区分他性别的那个位置,急忙跳开。“怪!怪!万兽齐下,昏天暗地,竟然没有将你踩死,还毫发未伤。”段英明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没事,奇迹。” 常青贻也惊奇起来。   “我,我。”花奴我了半天道,“我想问题出神了,怎么,刚才好像有东西从身边跑过,我没注意。你们怎么啦。用那种眼光看我。”花奴一席话,顿时让众人瞠目结舌。林凤德一把抓住他的脉门,若有所思。“你抓我手作什么,很痛的,放手。”花奴挣扎道。林凤德却是一言不发,良久,惊道:“你!你!你是,不对啊……”花奴看着林凤德道:“我只是个花奴,放了我。”“哦!”林凤德这才发现失态,忙放开花奴的手。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禽兽慌逃,林大人见识非凡,可能够知晓。” 常青贻询道。   “应该是什么惊扰了禽兽。喔!不对,与天象有关……”林凤德还没说完,突然远处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平地风雷,震耳欲聋,在场的人如钹鸣于耳,听得面容惨白,更有一些受伤的黑衣人和天水之奴晕了过去。林凤德不经意地举首对天,猛然发现连那些集拢在一起的云也有好像在发抖。   猛听劈里啪啦的一阵巨响,只见左边的森林里,有无数的高大参天的树木被齐身斩断,藤蔓飞溅。转眼间,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衣衫褴褛,举着一把古青铜色的刀,如同天外来客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刚斩断一株百年大树,右脚一抬,竟将身前一块五六人合抱的巨石如同绣花鞋般踢飞。   众人才刚从万兽齐奔的噩梦中醒来,陡然来了这么一个宛如山神天将的怪客,全都震惊得失魂落魄,目瞪口呆。   怪人站定身体,睁着的一双泛红的大眼闪着冷意,像打量一群待宰的动物一样打量了众人,眼光所过,众人如芒在背,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吭一声。常青贻的眼神和他一触,竟然感到心脏一痛,大脑一痹,急忙收回眼光。   怪人正要向前举步,突然间眼角看到旁边的葛天云已然逃出几丈。趁现在不逃,还等夜山的人把自己五马分尸吗?而且现在出现的怪人惊天动地,正好趁溜。   “哈哈,兔子……”怪人仰天大笑,身形一闪,连常青贻也没看清楚,就听到“啊”的一声惊叫,奔跑的葛天云一头栽在怪人的怀里。怪人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葛天云的头颅,就像在抚摸自家喂养的宠物。   “你……你……你是谁?”葛天云心神俱裂,颤抖着问道。   “我是谁?咦!我是谁?”怪人一拍自己的头,仰天思索了一下,突然若有所悟,然后眼光一凛,吐着寒气道:“我——是——魔。”   言罢,怪人身子猛地前倾,竟然从葛天云身体穿过去。葛天云睁大着眼睛,仿佛看到了天地下最恐怖的事,他的喉咙像是包住了什么,他想要吐出来,但是身体动也不能动,就听“噶”的一生,五脏齐暴,偌大的身体裂成两半。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三章 剑客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4927   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点点黄花飞舞,着地又起,扬后又落,落神山庄里,正风雨微愁。   剑光在刹那间一片风华乍起,犹带昨日惆怅、今宵彷徨,在凤翥龙翔中春荣秋谢。但行处,鸟惊庭树,回风舞雪。落神山庄的庄主南宫远已然迷失在绝代剑客的风华中,既惊又喜,俄而竟然感到形秽。   幽幽庭院,风雨楼头,笛声响起,一位湖绿衣装的女子,手扶白玉笛子,傍于朱栏。靥绽如花,她的眼中柔情荡漾,注视着风雨之中那个剪影,宜嗔宜喜。眉目游动之间,直堪入画。   飞花婉转,剑光流丽。一个素冠博带的剑客,白衣如雪,风雨阴翳里,未减惊颜,暗增艳色。蓦然回首,一弘秋水掠过,一朵血花不忍散溢,凝聚一团在风雨中婉转承欢,随着漫舞的黄花,冉冉下坠。而庭院里,两道人影乍分,良久回首伫立。   风雨渐歇,花已倦飞,胜负已分。楼头上,阑珊寂寞,笛声骤逝。绝代的佳人缓缓站起,注目无语,却不知是惊还是喜。   “我败了,风雨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南宫远沉声道,“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白衣剑客将剑身缓缓入鞘,俯身拾起一朵被剑气削断的残花,神色萧瑟,恻然自语:“可惜了,是一朵开得正艳的花。”   南宫远一怔,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庭院里又是一阵寂静。   “胜负已分,在下就要告辞了。临走之前,想向南宫庄主要一个人。” 白衣剑客看也不看南宫远,仰首面向南面楼头。楼头上丽影独立,如同一朵隐藏在角孤芳自赏的花。   “你要她?”南宫远的瞳孔逐渐收缩。   “是。” 白衣剑客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的波动。这时候,风雨又起,池塘里涟漪四荡。那些掉在地上的花朵瞬间就淋湿了。   ※※※   黄花满地的山坡,衰草枯杨。几个归家的牧童骑在牛背上,吹着短笛。远目天边,夕阳西下,晚霞烂漫,染红了雨后的一片青山。   小晴走在山路上,雨后泥泞未干,走起来总有许多不适。但她看起来还是很愉快的,仿佛树叶间隙间摇落的水滴,远处袅袅的炊烟都能够构成她曼妙的抒情。她热情地向那些牧童挥手,在他们纯真的笑容之间寻找丢失的童年。她甚至跑到牛屁股后面,抓起牛尾,险些被踢一脚,她闪在一旁,像个孩子抿嘴馋笑。   他看着她,一言不语。他在她的脸上也在搜寻回忆。点点滴滴,如梦如幻,那么熟悉,那么陌生,恍隔前世,恍入来生。她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候的他也不需要她的理解,这是不现实的,但现实对于他真的那么重要吗?也许他也说不清。   剑啸千里,血溅十万,刀光戟影中鹤立鸡群、白衣如雪难道就是一生的灿烂?抑或酒进千樽,烈马驰骋是最凛冽的潇洒与出世。也许都不尽然,也许他最需要的仅仅是这个时候缓步前行,看着她在一嗔一笑中漫漶年华。虽然她不是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留念的不就是人生中的一个影子吗?   她太像她了。就在她笛横于唇,衣香弄影的时候,他就在剑舞中乍醒前尘。也正因为她那首曾经令他缠绵少年的《楼头曲》,使他不自觉地忘却了身在比武,他竟然在生死之间舞完风雨十三剑,如果是平时,以南宫远的身手,也许他三剑不到就让那场风雨终止,也只有他明白,他更本就没有在比武,他只在舞蹈他的剑器,表演一场值得他用一生来回忆的舞蹈。也正因为那首《楼头曲》,他读懂了她的心事,一种希望冲破牢笼的渴望与理想的踟蹰,无奈又充满期待。那个时候他就决定带她走出那云锁朱楼、深深庭院。   “你为什么不说你的名讳呢?那我叫你什么?”小晴眨着眼睛,秋水一碧,他有些迷离,脸也有些泛红。怎么搞的?他有些懊恼,自怨自艾。以往对千军万马不动声色,绝顶之巅对决生死高手安然若素,怎么现在竟然不知所措。想来那些与他对决的高手们也会惊诧或者失笑吧!   “我……我……我没有名字。江湖中人们都叫我‘舞风雨十三剑的人’。”他嗫嚅道 “怎么会,每个人都有名字的,就像我吧!我叫小晴,南宫小晴,家里的人都叫我七妹。我不许你叫我七妹,你就叫我小晴好了。”小晴露出很认真的样子。   小晴认真起来的样子让他想起来很远的过去,那个时候好像也是风雨初收,她就露着那种小孩子装老练的样子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他想笑又不敢,忍俊不禁的神情让她就像现在的小晴一样,愤怒地质问他:“你说不说,不说我要生气了。”她们的愤一样、怒一样,她们的情怀也一样吗?   “我曾经告诉我自己,如果不能够让天下英雄为之侧目,就永远没有名字。你如果想要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吧!”他突然话语冷了起来。这是不是他的意愿?如果不是也应该是口气吧!至于理想,那个理想也应该不是这种口气能够表达的,那时一团火,足够燃烧所有的生命。   可是一切在小晴看来,波澜不惊,她只撇撇嘴道:“没有新意,不就是想功成名就,剑砾千古之类的吗?我在家里,哪天不见这个叫道‘我要出人头地’,这个叫道‘但叫名题凌烟阁’,没一点意思。还不如那些村野人家,自得其乐。”   他笑了笑道:“你这样羡慕自得其乐,怎么又要跑出来。年轻人总应该有点理想吧!管他庸俗也好,伟大也好,充满经历的人生才充满不同的快乐。”   小晴却指着他,正正经经道:“我可没有跑出来,是你逼的,如果你不是打赢我大哥,以我为赌注,我怎么会出来。”不会吧,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明明是用笛声引诱人家,现在竟然大言不惭。但他还是笑笑道:“那你就一辈子跟着我咯。”   小晴脸色一红道:“谁跟你这个丑八怪。以后我就叫你丑八怪。”   ※※※   两人顺着山路下行,步至一山水环绕,竹林茂密之处,隐隐有座庙庵,门巷萧条,墙垣倾颓,门前有额,题着“清静庵”三字。门旁题有一幅对子:“穿竹绕林足停处,闭眼开性心地方”   小晴揉揉身子,问道:“丑八怪,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嘛!”然后她看了看那幅对子,撇撇嘴,“这幅对子好俗气。”   他却突然皱眉不语,站在门口不入,似有万千心事,对小晴的问话充二不闻。小晴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他,径直走进庵门。这座庵堂不大,庵内一尘不染,寂静无声,只有一个老尼在院内清扫。看见小晴在庵内四走,老尼邃上前合十问道:“施主是在找人还是前来礼佛?”   小晴手插着腰道:“我也不知道,是丑八怪带我来的。”然后转身,发现丑八怪还站在庵外,回身叫道:“丑八怪,你不进来吗?我走累了,你不进来我也不走了,我要在这里歇息一下。”   就是这座庵堂,深锁了他的梦幻。他走了进来,怔怔不语。“你干什么呀!走那么慢”小晴走到他跟前,十分不满。他却是沉默不语。   老尼抬起头看见了他,摇了摇头道:“是你啊!进去坐吧!”“你们认识?”小晴侧目一问,但得到的还是沉默。眼见他跟着老尼走进一间房间,也急忙跟了进去。   风景依旧,那堂前的菩萨依旧,青灯依旧,人呢?他凝望着桌上一蛊茶,茶水冒着青烟,他却是痴了。“你来此有什么事吗?我能够帮你什么?”老尼缓缓说道,语气又怜又怨。“她还好吗?”良久,他终于问道,像是触及一个久违而又不堪的话题,他的神情既伤又怨。小晴发现了这一点,刚想问她是谁,来这个地方干嘛!但她突然意识到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话到唇边,她又咽下去。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半年前就和庵主派到天池静庵去修行去了,包括其他的同门也到雍山郡新建的庵堂去了。这里如今只剩下贫尼一人而已。我想庵主可能是怕你影响她的修行,所以……”老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止住了话语。   “哦!”他却没有介意,仿佛也解脱一般,但很快又失落地不言不语,重新沉默起来。好久,见到整个房间里都没人说话,才开口道:“静仪师太,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我知道了柳夫子《秋水山庄》图的下落,特来相告庵主。不想庵主竟然已出门,实在不巧得很。”   静仪师太一惊道:“《秋水山庄》图你知道下落了,这可是失踪了快百年了。你怎么回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知道。”他吮了一口茶水,面向小晴,幽幽地说道。“哦!原来你要我来是为了《秋水山庄》图啊!”小晴霍地站了起来,看着丑八怪一点歉意也没有,怒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对你说。“ “不对我说没有关系,对庵主说就行。”他竟然还是无所谓的口气。难道连欺骗都不可以吗?   “对庵主我也不说。”小晴说着站起身来,怒吼道。她实在是很气愤,这个男人,原来以为可以对他信任一点,谁知道竟然?自己真傻,竟然仅见一面就如此的不加犹豫就跟他走,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他了,他怎么会对那个只会在兄长面前撒娇的笨女孩动心呢?他只是为了柳夫子的那张破图。   “说不说是你的事,不过我会让你说的,你不要以为我还怜香惜玉,我把你带出来,仅仅是为了《秋水山庄》图。”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小晴猛然转身,一挥衣袖,跑出庵门。她看来是极度的伤心,以至于一边跑一边拭泪。   庵房里,寂静如常。半天,静仪师太终于摇摇头,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他自嘲了一下,无限聊赖,沉声道:“我原来以为她很像她,我以为就这样就可以找到心灵的安慰。但是我错了,当我走到庵门前,我就意识到她就只能是她,二者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庵堂里影印着太多的真实,一时间如此的清晰,我忘不了曾经的岁月。更不可能在这一点一滴沥沥在目的时候去拥抱另一个女人。”   “你的确错了。” 静仪师太道,“出尘已是方外之人,你与她前缘已了,再纠缠下去只能误人误己。而且你也太不负责任了,你既然将那位姑娘带出来,就不应该那样对她。”   他苦笑道:“那我应该怎么对她,说我只将她当作别人的影子?我既然错把她带出来,就不能再错误地欺骗她的感情。”   静仪师太又叹了一口气道:“一切都是因为你如今还在执着,还在念着不能回首的尘缘。为什么你将不可以放下她,重新去追求新的梦想。”   他毅然道“既然是梦想,又怎么能够一回来了又一回,那样就不是人生梦想,是痴食谷米而已。我是不会放弃她的,她不是出尘,她更不是什么佛门弟子,她是我的梦想,我不讳放弃她,绝不。”说着,他激动地站起身来。   “阿弥陀佛。”静仪师太喧了一声佛号,然后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应该把她送回去,怎么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这些地方又不是很安全。”   他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声,准备往外走。这时候,一声琴音骤起,丝丝入耳,叮咛作响,才初音激荡,俄而声调一转,音同鬼魅,如泣如诉。   静仪师太打开房门,循声而问道:“何方高人莅临,清静庵陋室寒窗,清静之地,何来怨气声声。”   庵门外,黄昏即尽,暮霭烟岚,黯然正聚。琴音依旧,只听一个凄凉的声音响起:“红颜一眸失春色,春色将晚知属谁?红尘老尼是否安在?故人来访,何以闭门不出。”   红影一转,一位暗带杀气的妇人临空而下,立地盘膝,膝上一把黑木蓝弦琴幽怨成鸣。仔细端详,妇人衣着红艳,面罩薄纱,掩去了容颜,但从适才的身法判断,定然妩媚动人。   “唐晚色?名流山庄的‘蓝弦惊魂’唐晚色。” 静仪师太诧异道。   “哦!你是静仪吧!多年不见,容颜依旧。红尘呢?怎么这庵堂寂静无声,人影寥落。” 唐晚色冷然出语,亦冷亦热,不知来者何意。   “唐施主,庵主已然带领众弟子南下雍山郡主持新庵,这里如今只有贫尼一人为守。唐施主有何见教,明日贫尼定当拖人前去报信。”   “南下了?红尘也开始喜新厌旧了。嘿嘿!要你报信,还不如等马生骡子。我和红尘的事我会去找她。我看红尘既然不要这座庵堂了,我就帮她坼了吧!”唐晚色言语看来不善。言罢,指拂柔弦,音波荡漾,一片清光幻为刀影,呼啸着向庵堂的正殿劈去。   静仪师太刚想出言制止,刀影已至,慌忙拂尘一阻,却发现刀影乃唐晚色琴音糅合本身劲力而成,真气饱满,如利刃锋绝,不可阻挡,遂向一旁急闪。闪过后猛然一惊,庵堂怎么办?   就在刀影即将将正殿摧毁之时,殿外飞出一道剑光,如秋水一弘,不但迅速而且极端宛然,潇洒地截住刀影,继尔如鲸吞小鱼般将其吞没。   剑光铿然遂收,如来时不可预料。站在正殿之前的正是他,白衣剑客。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四章 惊诧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5336   静仪师太惊魂方定,合什道:“唐施主,这里毕竟是佛门清静之地,坏香乱龛岂不是很无趣吗?”   唐晚色仿佛没有听到静仪师太的话,她望着白衣剑客,神情诧异。   正殿里,青灯幽明,香篆袅起,佛自无言。   不知什么时候,残阳已尽,月已东升。月华初上,即已清明,看来今夜应该是个很好的明月夜。晚风平拂,丝丝柔情,荡人怀抱。   他一手持着宝剑,一手负隅于后。矗立月光之下,他面向苍穹,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骄傲的眼里存在,唐晚色也不能,虽然她在武林中也是个绝顶高手。   他适才出手的那招“风雨直入”是武学上最常见的风雨剑法中的一式,风雨剑法是一种很常见的剑法,几乎学剑的人鲜有不知的,但能够让这么简单的一式发挥这么大的威力,破解她山呼海啸的‘蓝弦刀影’,他却是第一个。起码唐晚色知道,红尘老尼不能。云京那座小花园里的他能不能够?不过最让唐晚色吃惊的却是,她竟然在他的刚才的那一剑中看到一种剑宗大家的气概和风范。   驻若沉渊,白衣如雪,月光也因此更加明白;没有风,他却萧洒标拔,丰神飘逸。   唐晚色被他的突如其来的一剑怔住。看到他安静而骄傲地立于正殿门前,高大的殿门没有掩住殿里那尊出尘的佛像,佛像就那么高大地作为一幅背景在他的后面映衬,竟是一派庄严肃穆。一时间,唐晚色竟然有种不忍将这种气氛打破的感觉,同时她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这让她暗暗吃了一惊,当今高手能够使她产生压力的并不多,这人是谁?难道是宋白衣?还是令狐北史?抑或是秋独城?都不可能,他们没那么年轻,宋、令狐也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秋独城可是用刀的高手。难道是哪派的青年才俊?她在脑海里搜索各派的人物资料,青海剑派?南山剑派?剑府……   良久,唐晚色稳定心神,冷冷问道:“你是谁?敢破我的‘蓝弦刀影’。”   白衣剑客置若罔闻,这时候,仿佛他的世界只有眼前无限明月,浩浩苍穹。而适才那横空飞来的一剑仿佛也与他无关,纵然在梦幻般的感觉中留下一点残痕,也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回首,或者是一次没有记忆的拾花。   唐晚色不由得一怒,突然运指如风,弦颤如雨,三道刀影分上、中、下三个不同的方位袭向白衣剑客的额头、气海与下盘。这是 “三分神刀”,这本来是唐晚色为了了却多年来与红尘神尼的恩怨,不惜恩利诱加,在其兄额外的关照中获得的剑道禁忌绝学,后又经某位刀道高手的改良,变成弦外之音,音化之刀,凛然已有在武学中独成一家的气候。这也是她敢上“清静庵”报仇的资本。谁想没有遇着红尘神尼,却遇到一位无名的青年高手,藏拙未善,不如技现风云。可能也是因为白衣剑客表现出的剑道宗师的风度以及隐然微露的压力,使心高气傲的她不自觉中欲与一争锋芒。   白衣剑客在她刀影闪出之际,竟安然不动,神色不变,犹自面月仰首,对唐晚色的攻击置若罔闻。   刀影三分,凛冽尖啸,破空而至。   陡然间,风乍起,庭树激荡,夜鸟惊飞。一把长剑铿锵出鞘,人影跃空而起,刀影如同鬼魅随形,变向迎空。就在刀影将触,长剑临空一扫,刀影乍分六道,分赴白衣剑客身遭而去,却未沾着衣袂,然后冉冉下落。同时就在刀影落地只之前,长剑四身铿然一响,身碎片散。   唐晚色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强行真气,运指一拂,又是一记“三分神刀”急扑而出,光影快速甚前,激烈鼓舞。白衣剑客单手愤张,临空一探,那溢散的剑身碎片未着尘土,却在空中一顿,如众鸟归林般回集于白衣剑客手中,片片急遂黏合,手形一抖,竟宛然变成一把精湛体厚的古铜剑身。月光突冷,剑器犹寒。   随着白衣剑客掌形一张,内力一吐,剑体竖立旋转,迎上刀影。刀影一触即散,顿幻为六道残气,前冲几寸,步履蹒跚,坠落于地,而那剑体未伤分毫,施施然直直地趋前,“泊”的一声钉在黑木琴身之上,挑断两根蓝黛琴弦,琴声哑然而止。唐晚色一把栽倒于地,手抚胸口,吐出一口血,看来受了不轻的内伤。   “剑气江山。”静仪师太睁大眼睛惊声道。难以置信,诧异,惊奇,忧虑,恐惧,一时全涌上她那有些饱经沧桑的脸庞。   唐晚色面容惨白,也极度的难以置信,继而莫名地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又吐了一口血,勉强稳住伤势,然后厉声问道:“剑气江山?你怎么会这一招?谁传给你的?”   白衣剑客看了一眼唐晚色,淡然道:“剑气江山?这明明乃是‘风雨十三剑’中的第一剑‘凄风苦雨’,你弄错了。” 白衣剑客回首沉语。   唐晚色怒道:“这明明就是江山剑法,王道琴与你到底有何关系。”   “王道琴?对不起,我也不认识。我使的也不是什么江山剑法,而是风雨剑法。” 白衣剑客顿了一下续道,“这位夫人,在下不知你与红尘庵主有何恩怨,然此处一是佛门清静之地,再则在下与这座庵门亦有些渊源,岂能任之摧毁?夫人自可离去,在下不敢强留恶客。”   唐晚色恨恨地瞥着白衣剑客,见他稳若渊谷,不为所动,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姓什名什?竟然敢管我的事。”   白衣剑客侧过身去,月光犹寒,冷照玉面,他矫首一仰道:“我之姓,乃非常姓,我之名,乃非常名。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焉可知我名讳。”   “我是普通的人?你知道我是谁?我乃是……” 唐晚色话未说完,白衣剑客就言阻道:“我管你是谁?我认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就是普通人,难道我会因为你有什么身份而改变这个事实吗?”   “你!”唐晚色一生纵横天下,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她不由怒火中烧,一横蓝琴,就想出招,但转念一想对方那出神入化的剑法,又有些气馁。突然想到什么,口气一变道:“小子,我就算是个普通的人,也是个普通的武林高手吧!你敢说这样的话可能证明你真的有些本事,有胆子的也去对另一个人说这句话。”   白衣剑客依旧傲然道:“我是否有本事,不需要对不相干的人证明。”   唐晚色嘿嘿一笑道:“这个人和你相干。你是使剑的,而他却是剑中之神。他是我的侄儿,你打败了我,我自然不敢再来‘清静庵’闹事,但不代表他不为我出头。你不是希望‘清静庵’太平吗?除非你能够接住他的神剑,我既永远不涉足‘清静庵’半步。我看你不只是个敢说大话的儿童吧!”   “剑中之神?”白衣剑客却是对这个感兴趣,“他是谁?”   唐晚色继续道:“魏山云京城之南,天山之下,名流山庄,天下第一剑,剑神唐灵峰。只要你打败他,你想说如来是你儿子都没人说你错。”   白衣剑客哈哈一笑:“云京那可是好地方,‘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也许他也很寂寞吧!我怎能不去。好,你滚吧!顺便传话给你的剑神侄儿,在下一月后,我定当携剑西来,论道天山。”   ※※※   月明依旧,清辉携带着窗外的竹影,横斜到庵房。   白衣剑客轻咀一口清茶,若无其事地用目光省视房离一些文人墨迹。山青横云,水澹若起,正是魏山国有名的文人学者李枯荣《凌云山》的仿作。画虽非真品,也是极得李枯荣纵横妙味。   白衣剑客目光流连,竟不知不觉中陷入往事的最深处,良久索然道:“这幅画还在这里啊!可惜的是人却不在了。”   静仪师太轻轻叹了口气道:“物是人非,岂是人所能勉强。出尘的心已不在俗世,你也不必强求。倒是你也太轻率了,竟然答应去云京比剑。你虽得绝世剑法‘江山剑’,但岂是可比那唐灵峰自幼浸剑,遍习天下剑法,号称‘天下第一剑’,乃剑中之神。”   白衣剑客却微微一笑,继而神情一凛,傲然道:“竟然有心问剑天下,不找剑神找谁?况且我也是修习剑道多年,不见得就不及他什么劳子剑神。不过纠正一下,我学的是‘风雨十三剑’,不是‘江山剑’。”   静仪师太道:“你不用隐瞒,你那招凝气铸剑,破影剪空,当今天下,除了‘江山剑法’中的绝招‘剑气天下’,还有那门剑法能够一式破了‘三分神刀’。”   白衣剑客道:“有啊,就是我的风雨剑法的那式‘凄风苦雨’。”   静仪师太道:“我从小看你长大,才三年不见,你竟然说出这样没有水平的话,‘风雨剑法根本就只有十二剑,那来的十三剑。”   白衣剑客嘿嘿几声,道:“没有就不可以创出来吗?我的确不会什么‘江山剑法’。怎么才三年,师太竟然不相信我了。”看到静仪师太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白衣剑客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礼貌地询道:“不知那唐灵峰可有何神奇之处,竟然敢称‘剑神’,更令师太生出如此忌讳之心?”   静仪师太道:“关于唐灵峰,我所知的也不是很详细,只听说他六岁被誉为神童,十一岁击败从方七大高手,更有魏山‘三岳一峰’的排名。而你适才遇到的‘蓝弦惊魂’唐晚色最多也只是在封禅,十六岁力擒刚山六十盗匪,十九岁位列景观元年‘封禅书’。当今魏山高手中更有‘三大会上一个五十列座之一而已。”   封禅大会乃是魏山国为提倡武道治国的一个武会,同时也旨在解决武林私斗的一种方式。分为出位,观手,列座,名流,封禅五个等级,最高级即是封禅位。白衣剑客虽然初出江湖,亦从小饱浸魏山文化,自然知之,不由得更是战意暗聚。剑神之名,对于别人,光凭是听到名号已是战战兢兢,可对于白衣剑客却是机遇与挑战的兴奋。他仰首欲作啸鸣之态,突然惊觉静仪师太惴惴不安的样子,遂强压心情。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中,良久终于心静如水,辄如吟诗般道:“那不是更有趣。”说着面对静仪师太宛然一笑。   ※※※   是否已是夜晚。花奴已经无心理会。花奴躺在画壁前,慵困欲睡。画壁之上,悬挂着七八颗偌大的夜明珠,使得整个深洞亮恍如白昼。但他才起倦意,欲垂下头,身后便传来一阵咆哮。他有些愤怒,想不顾一切冲出这憋闷的洞穴,但一想到段英明等人的命运,又不敢懈怠,只得强睁怒眼,盯着画壁目光搜索。   花奴不是被贩卖为天水之奴吗?怎么会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洞穴中?原来那日他们一行到万里森林深处,便遇到诸多怪事,后来又出现一个诡异的散发怪人。怪人的出现使得众人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当中。尤其当怪人竟然穿过葛云天的身体,这简直就是近乎神话的事,可事实又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在葛云天身首爆裂的瞬间,一时全都震惊得瞠目结舌。   怪人俯下身体,伸出一只手指,沾起一点血水,置于唇间,润润喉齿,嘿嘿笑起来。然后蘸起血水,在脸上画着两道交叉的痕迹,如同死囚的十字,缓缓抬起头来,虽然乱发掩去了许多面目,但隐隐间可以看到那两道血迹,狰狞之间又显得无限诡异。   啊!鬼啊!余下的几个天水之奴突然举步四散,恐惧使得他们脑海里的意识只有逃亡,这种逃亡甚至是无意识的行动而已,而逃脱也没有涌到实际的思考之中,只是出于对恐惧的反抗心理。可是乎他们的逃亡反而激起怪人的注意。怪人怪啸一声,卷起一阵狂风,风沙走石般向逃散的天水之奴卷去。太快了,根本还来不及看清过程,结果已出。疾风所至,人影乍分,血肉爆裂,哀号一呼即止。所有的天水之奴都如同葛云天一样,五脏齐暴,身体裂成两半。   而最后一个逃跑的天水之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他只看到怪人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想转过身去避开,但是他感觉到身体竟然一动不动,不由自己支配。他感觉到头上被什么掠过,自己猛然便觉得头脑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这时候,他听见周围的人们惊呼起来,他想看看自己怎么了,但他马上发现自己的头颅也控制不了,眼睛也不能移动分毫。嘿嘿一笑,他面前的怪人慢慢举起手,手上竟握着一大把脑髓,汁液滑腻,沿手耷拉。怪人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往手上一含,再一吸,竟将所有脑浆全部吸如口里,一滴不剩,怪人望着他嘴一撇,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但这个意识也突然一滞,身体变得空空洞洞,他像一包下垂的土泥,栽到地上抽搐一下,就死去了。   嘿嘿,怪人转过身体,向余下的几个黑衣蒙面人,以及花奴、段英明、林凤德、常青贻走过来,步履沉稳,踏步如雷。   树林里,除了怪人的脚步声,静谧如死。天空收敛起色彩,阴霾沉沉,不敢面对天底下这时候的魔手鬼足。众人大气不敢出,四下血肉模糊的尸体,没有一具完完整整,暴开的内脏满地都是,顿时形成一种窒息的气氛。   这种气氛太让人不堪忍受了,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颤抖,人的恐惧甚至影响到空气的运行。终于那几个黑衣蒙面人无法再承受这种气氛,他们怒号一声,呼啸着鼓起手中的兵刃,他们已经不能够再在原地静候死亡的到来,他们要杀掉这个恐惧的来源,唯有此,他们才能够得到解脱,否则就算今天活出这片森林,他们一辈子也将徘徊在这种气氛之中,反而能否杀得了怪人已不在考虑当中,或者说已来不及想了。   怪人却脸上一喜,仿佛看到期待已久的待宰羊羔,他迎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蒙面人一探,手掌就横到那名黑衣蒙面人的头上,他向下一按,黑衣蒙面人如同石投湖水,直直地塞入泥土中去,只余下一双眼,露着惊恐的神色看待之后的血腥与绝望。   怪人向前一步,就迈到另一名黑衣蒙面人前,看也不看,一伸手,拳头便从黑衣蒙面人的前胸携带着一颗心脏飞出后背。怪人抽也没抽手,径直前趋,穿过黑衣蒙面人,一爪抓着迎头而来的一人,指头劲力一透,活生生将五爪刺入来人的脑海,顺势一捏,竟将整个头颅捏得粉碎。而心脏飞出的黑衣蒙面人来不及叫一声,前冲几步,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五章 画壁(1)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4830      在场的人中,也许最震惊的人要数常青贻了。身为夜山最绝出的青年高手之一的他,竟然在心理上产生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怪人的招式极其简单明了,但是速度奇快绝伦,而且力量摧枯拉朽,每一个动作都携着万钧之势,在他面前的人就如同面临高山大海,转瞬之间都感到极度的渺小。   常青贻突然觉得怪人给他的感觉竟然使他不禁想起夜山深处那座幽暗的山谷,他仿佛又看到那片迷离的夜雾,凄厉的风嗥,还有那双妖异的眼神。常青贻心神一冽,如雪天饮冷酒,竟泛起鸡皮疙瘩。   常青贻对余下的一个手下作个撤退的手势,沉声道:“带林先生走。”可是半晌竟没有动静,常青贻侧目一 看,原来那名手下已经晕倒在地,也许这对于他而言,这是对恐惧最好的解脱。但醒着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在他们面前的仿佛就是一个横空出世的、生命之中不能够承受的临头大祸。而段英明已经开始牙颤了,简直就让人难以想象他是个曾经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   常青贻毕竟是夜山高手,身经百战,壮胆似地高声道:“尊驾究竟是谁?何以如此辣手煎命。”怪人举步趋前,陡然露出一对獠牙,如同野兽咆哮一声,瞪着众人如吐寒气一字一句道:“我——是——魔。”   魔?常青贻道:“你要干什么?”怪人狰狞一笑道:“杀。”怪人的声音如惊雷亦如洪钟,而且还泛着迫人的煞气,常青贻颤道:“杀……杀谁?”怪人嘿嘿道:“所有人。”   怪人话一落地,众人不由心凉胆寒。“你不杀人好不好?”花奴搀着段英明突然问道。常青贻和林凤德这才惊奇地发现,经过了怪人的突如其来与虐杀,花奴脸上除了一丝不忍之外,与众人不同,他竟然安之若素,未见丝毫的畏惧。段英明看见花奴又发傻了,这一久,虽然是在流役之中,但花奴老问他一些怪问题,比如为什么天要下雨或者雨为什么是下不是往上飘之类的,段英明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的幼稚逼疯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怪人,花奴竟不知轻重,急忙拽了一把花奴,想止住他的犯傻。却听怪人哈哈一笑,果然将注意力移过来,望瞭望花奴冷酷道:“不行,所有人都要杀,包括你。”   花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短英明的暗示,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所有人?他们和你无仇无怨。人本来每天就要受饥饿穷困的折磨,还要不时受到风霜雪雨的肆虐,人们更应该互相提携友爱,为什么之间还要自我作践?”怪人止住步伐,傲然道:“因为我是魔。”   花奴低头沉思道:“魔?魔是什么?” 怪人眼角一瞥,漠视一下花奴,森然地回道:“魔就是我。”花奴一脸惘然,不解地说了句:“我就在这里,何处有魔?”怪人哈哈大笑,嘲道:“你不是我。”   一旁的林凤德可是魏山国奇才,精通百家经典,学究天人,怎奈竟身陷囹圄,落得个天水之奴,这时候听花奴与怪人问答,忍不住也冒出一句道:“你在那里?”怪人回道:“我在这里。”林凤德一笑道:“你不是我,怎在这里。”怪人一怔,竟黯然失语。一个偌大的身体顿在原地,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时候,“咧”,空中一道陡然惊雷乍开,雷声滚滚,来时促不及防,过后四野山林余响隐隐,使得众人心魂凛冽。花奴如有所悟,猛然抬头道:“在这里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什么?”怪人和林凤德竟然同时问道。花奴一言不发,放开段英明,然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旁若无人,屹立无言。   ※※※   没有声音,风雷俱静。段英明与常青贻皆惘然失措,不明所以;而怪人和林凤德却是感觉心电急流,灵窍乍开,仿佛若有所失,又若有所得。怪人嘴角一咧,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俄而又放怀大笑。一哭一笑之间,如同儿戏,使人难以将他和适才的杀人狂魔联系在一起。到是林凤德却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语道:“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良久,怪人突然停止哭笑,如同醒悟了一般,举起双手将额前散溢的鬅发随后一撩,露出一张坚毅孤傲、刚石般的脸,从这张脸上,以及额头前几络霜发,仿佛可以找到岁月的沧桑,却找不到他可能的年龄。那血十字依旧纵横在脸上,却没有了当初的突兀与狰狞,反而呈现一种特立独行的个性。   他一把捉住花奴,仔细地打量花奴,仰首吟道:“‘百兽无迹亦无伤,禅语点破晴天雷’。好好,三藏诚不欺我,我服你了。”随即转身对着花奴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等你很久了。”说着,将花奴如取私物般夹在腋下,身形辄如同鬼魅般向右一闪即没,随着众人视线望去,风驰电掣,尘土不惊,已然来到一道悬崖之沿。崖沿山风呼啸,极目处,便是万里云烟。   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听花奴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怪人竟纵身一跳,带着花奴竟向万丈深渊跃坠下去。花奴这时才是真正的魂魄欲飞,思想停顿,什么你你我我,什么魔魔神神,在生命骤逝的瞬间,一切都茫茫然然了。就在两人身坠数丈,将近半渊,却有一只硕大的金褐色大鹏凌空翱翔,迎着两人飞来,陡然接住两人,身形顺势向下一滑数米,既而振翅,迎空再起,直窜纵入云端。花奴早吓得面无颜色,紧紧抓住鹏颈。怪人却沉渊正睇,站在禽背之上,长发翻飞,负手而立。   风声鹤唳,触天远地,眼前更是万朵云流于脚趾,下面辄倘然山峰皆化小,狰狞而又陆离。大鹏鸟体硕矫然,瞬息千里,带着两人飞翔片刻,便向着一座矗立云天的山峰靠近,山峰高峻嵯峨,烟雾缭绕,遥望霈然。山脚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之水,急流拍岸,浞浪逐空。在山之正北面最高处,隐约有一山洞,峥嵘突兀,大鹏径直迎头而入。里面光线模糊,怪石嶙峋,怪鹋巨鹘时掠,黑蝠綦鹖乍唳,那头大鹏却是轻车熟路,左进右倾,前面渐渐露出越来越多的光明来,须臾间,只听得叱的一声鹏鸣,他们来到一片繁华锦簇之地。这里月明灯彩,篆烟袅袅,晶艳氤氲。鹏驻足于地,待怪人一把拽将花奴而下,辄振翅而去。花奴惊魂方定,足落实地,犹觉手足冰凉。待仔细打量周遭,豁然发现当头明月竟是一颗大胜拳头的皎洁夺目东海夜明珠,散落各个方位的灯彩也是耀目炫魂的金银宝器,玙璠玉瑭,琳琅满目。这仿佛就是一处隐秘的人间藏宝库,简直如临仙境。   “欢迎来到沧浪山圣水峰,你可是这夙夜洞第一个外来的客人。”怪人一抬手,将手中那把古青铜色大刀掷向石壁上一块璨台的璺口,石壁晃动一下,随即平静。怪人放开花奴,语气竟是十分的友好耿和,全然看不出适才桀性睥睨的杀气。   花奴一揾眼角,稳定下情绪,愠道:“什么沧浪山圣水峰,什么夙夜洞,你抓我到这里作什么。”怪人一掸衣袂,哈哈大笑道:“天之南,海之北,沧浪为山,圣水为峰,这里是人间的人间,天堂的天堂。”说着捏住旁边一枚斗大的明珠,道:“随我来。”   “随你去,我干嘛要随你去?”花奴原地箕踞而坐,不作理会。怪人蹙眉一蹿,怒态欲发,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指力一运,一道真气无形化有形,“铿”然声响,将花奴手上的铁镣击断,瞧也不瞧花奴道:“你走不走。”花奴刚还想说什么,一看怪人沉着脸色,不由一怵,只得站起身来跟着怪人向洞内更深处走入。   里面散落着各种宝瑱玉器,走了数丈,才是一些洞穴碎石。花奴随怪人避开几块垂地钟乳石,穿径约行十几步,来到块沼泽地,腥臭浓鼻,暗波不起,只有一条狭隘的泥地凸起可行。怪人沉声道:“小心点走,落入沼泽里,我也救不了你。”花奴刚想说些激愤的话,突然看到脚下的沼泽里冒出一只怪兽的头颅,像牛首却生长着独角,两眼深碧洌寒,裂嘴咆哮,“噘”的一声,血盆大口里陡然有一只幼兽作势欲噬,花奴大惊之下,身体向后险些摔倒,怪人一把牵起花奴的手,步伐极快,腾跃几下,越过来沼泽,立足处却是一片静谧的草地,宽广静谧如同一座幽谷。此处虽是抬头不见日光,却也生得无数奇花异草,秦艽茳芏,红芍紫苓,茺蔚芄兰,芃芃郁郁,芊眠蔓延,步履初涉,就闻到一股天然芬芳,香沁心脾,妙不可言,更有许多无名异株,妖冶怪艳。怪人却不待花奴仪态停留,继续往前走,花奴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他们好象是在向下而行,但空气并未稀薄,到是光线却逐渐暗淡下来,到后来只能够凭借明珠的光芒。花奴觉得怪人的手如铁镣一般,自己根本无力挣扎,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虽然一路所见怪异,也不敢出言相询。   越往前行,明珠的光芒却是越强烈,而道路越是曲折,有一段路甚至只有明珠的光亮,四周全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又继续往前行半晌,逐渐微露薄晗,继而一片明亮璀璨起来,恍如白昼,两人一直行到尽头,尽头处豁然开朗,清净幽凉,宽敞空旷,四周金碧辉煌,竟是一座宫殿,正殿之处,有两只硕大的精雕石狮,不怒而威,耸立两旁,中间呈现在眼前的辄是一块美纶美奂的壁画。画壁之上,还悬挂着七八颗偌大的东海夜明珠,使得怪人手里原先的明珠已全无色彩,恍然无光。   怪人带着花奴径直行到画壁面前,怪人指着画壁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了,我的破壁人。”花奴不解道:“我的目的?我只是个被发配天水的囚徒,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又黑又瘦,肉也是酸的,一点也不好吃。”   “吃你!”怪人哈哈大笑,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开心一样,但随即又沉重地注视一下画壁,黯然道:“也许你真的本来是没有目的,但来到这里之后,你就会有目的,也许是出人头地,也许是彪炳千秋,甚至是天下江山,就算没有,你也会因为我的目的而有目的。”他转回头看了花奴一眼继续道:“你面前的画壁就是‘藏剑画壁’,我的目的就是将这座画壁破碎。因为画壁之后就是‘人间天上’。你的目的就是为我解秘破壁。”   破壁?花奴好奇地仔细打量一下画壁。只见眼前的画壁豁然是一幅蔓延伸展数十丈的彩绘,宽大精炯,色彩恢弘,线条明白确定。其始端到末端虽然着在石壁上,却又好象是一独立沾在墙上的镜子,花奴竟然可以对视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又觉得画壁深邃幽远,仿佛一条通往神秘之地的通道。而且里面人物竟如活人镶嵌一般,形形色色,各自都有动作,多绘有三教九流人物,光怪陆离,品类杂陈,都面容安详,胸怀廓清,阔臆宽襟,毫无踧踖之态,间有仕女鼓乐飞天,杂现佛陀宝轮法像,全然一副离尘脱俗环境。花奴与壁画中一人物眼光一睹,就看见该人物也随着自己的眼光集合,好像在和他打招呼,定神一视,又只是书生一个而已。   “怎么回事,他们是活的。”花奴奇道。怪人霍然哈哈大笑,放开花奴的手,双拳突然集结环抱于胸,气起丹田,远足力量,猛然击在画壁上,四周顿时激起凛冽的飓风,尘土飞扬,整个宫殿摇摇欲坠,花奴立足难稳,险些跌到。风尘过后,却见画壁在怪人气夺天下的拳劲下竟然纹丝不动,毫发未损,只是画面却如同石投于湖底,荡起一圈圈涟漪,随后皆消于平静,直看得花奴乍惊乍喜,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藏剑画壁’。传说内藏天下剑道玄机奥义,又说是人神相通之径,其里蕴涵无上天法宝轮,是世间一切原因的根源。你只要能够助我打开画壁,你要什么都可以。”怪人望瞭望花奴,一脸亶然。花奴不解道:“什么剑道玄机奥义,关我什么事,我又为何要帮你。而且我只是个天水之奴,无才无德,怎么助你破壁通幽?你还是放我回去吧!”   怪人哈哈大笑道:“你是我的破壁人,我怎么会放你回去?你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的助我破壁成功就是了。”花奴道:“我怎么会是你的破壁人?你一定是搞错了,在刚才与你对话的林先生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你可以请他帮助你,哦!你不应该再滥杀人了。”   怪人冷笑道:“杀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当年……”突然意思到什么,没有说下去,而是口风一转道:“那个老学究是有些学问,但却不是破解人,破壁不但需要智慧,尚要机缘人方可应远而破,会元而解。‘百兽无迹亦无伤,禅语点破晴天雷’,三藏大师乃得道大德,他说我今天就会遇到破解人,岂会妄语惑言。”花奴道:“三藏大师?那是何许人?”怪人向画壁右边一角一指道:“就是他。”   顺着怪人的手指指向,花奴定睛一看,只见画壁中有一方外人物,宽衣松带,安静闲逸,禅坐于一座破庙陋室,身上却是一尘不染,宝像庄严,在花奴心思未动之际,突然禅目一开,迎着花奴疑惑的眼神一眨,花奴只觉心神一澹,禅师法像竟开口道:“你来了。”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六章 画壁(2)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4494   花奴只觉得神情不由自主地跟着禅师的语境而陷入一种似真似假、似梦似幻的世界之中,逐渐忘却身在何处。花奴抬头一看,只见破庙门额题名为“三藏寺”,窗牖苔绿,尘染栋梁,是乎已是荒败了许久,但足行处,却是不起尘埃。一个禅师模样的人就端坐在里面,看着花奴走了进来。   花奴道:“你是谁?”   禅师看着花奴,就如同面壁虚空,用一种自言自语,又如同落鼓定音般的语气说道:“我是你。”   花奴就好象着魔一样,整个神经都沉浸到一股神秘的气氛中去,痴痴地说道:“我是你?”   禅师目光清澈似流水,声音亦似流水,潺潺道:“我是你,你不是我。”   花奴觉得禅师的话如隔前世,那么熟悉,却仿佛又遥不可及。他想回答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了想随即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禅师却转过身去,合上眼帘,默然面壁,反问道:“那片云彩可美?”   花奴还想说什么,却见禅师四周慢慢弥漫起浓雾尘烟,瞬间就将禅师淹没。花奴前行几步,却逐渐看不清一切事物,茫然若失,而整个寺庙也一下子变得虚无缥缈,如梦幻泡影。这个时候,空中、地下、身前、身后、正侧、反侧蓦然响起清馨的梵唱,有众人齐颂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如影随形,曷归曷来。道源性海,体自空寂。缘求法印,密以正心……无我无他,有我有他,寂而无为,寂而可为……”   “回来。”怪人伸手一拍花奴肩头,花奴“啊”的一声,回过神来,一切恍然如梦,沉心定睛,前面只是那面如镜的画壁,破庙陋室犹在,禅师梵唱不存,而所有的遭遇又历历在目。“怎么回事,刚才我到了哪里?”花奴诧异道。   怪人道:“不远,你就在这里,在夙夜洞中,一步也没有动。”   花奴道:“我刚才明明走进了一座寺庙,见到了一个和尚,对了,那座寺庙好象叫三藏寺。”   “你见到三藏大师了,他对你说了什么?”怪人道。   花奴道:“三藏大师?那和尚就叫三藏大师?好象不对,他说我是他。”   怪人奇道:“他说你是他?”   花奴道:“不,他说他不是我。”   怪人道:“什么你是他,你不是他。他到底说了什么?你又在说什么?”   “我也糊涂了。我怎么会见到这个和尚?他在画里吗?” 花奴说着举目在画壁上搜索,但见这时候的画壁之上,行人静物,林林总总,已都是笔墨纵横,精工细雕的结果,那里来的半个活人。   怪人哈哈大笑,拉住花奴,好象生怕他又会迷失,深有意味道:“你进入 ‘藏剑画壁’了,你哪里知道这‘藏剑画壁’上的壁画非常人之力成,乃是真正的神工鬼斧之作。上面全是人间种种人物的本来面目,在佛法的熏陶教化之中步入大妙至境,你可以说壁画是绘上去的,但他们却有自己的生命,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你我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样。你只要在看画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会走进他们的世界。而且就算你找,也不可能在再找到刚才你见到的一切,这面画壁是有生命的,里面的所发生的一切一般来说根本不会出现第二次。告诉你,每一次你走进壁画里所见的都不会再现。”   花奴就像在听天方夜谭,看着怪人不解道:“那你还要破壁?为什么要破坏他们的生活呢?何况他们既然是神工鬼斧之作,又岂是你我可破的。”   怪人冷然道:“他们的世界关我什么事,我只要破壁,我只要找出剑神之密,其它的我根本就不在乎。”顿了顿,又道:“就因为‘藏剑画壁’乃神工鬼斧之作,所以非机缘人不可破,你就是那个有机缘的破壁人。”   花奴一听他又叫自己是什么破壁人,不由感到一丝懊恼,刚想辩解,但一想想怪人坚定的神情,便知道无用,只得问道:“剑神之密?什么剑神?是神仙?他有什么秘密?”   怪人不知为何,突然神情一变,目露凶光,激动道:“我要是知道他有什么秘密,我还找什么破壁人!吗的,老子一世英雄竟然落到这个地步。” 怪人看到花奴向后退去,以为他要逃走,竟然上前一把抓住花奴的衣领,将花奴举起,“你想干什么?没有破壁,没有揭开剑神之密就想走,除非我死了,不,死了也不会放你走。”   花奴看着怪人的凶态,想起树林里的虐杀,不由得倒吸口凉气,但他并没有被怪人的喜怒无常吓坏。花奴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对许多事都充满了好奇与兴趣,同时对于许多事情又极度的淡漠凛然。   “你杀了我吧!反正你杀了那么多人,一定不是个好人,你要做的事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不是什么破壁人,就算是,我也不会帮忙你的。”花奴高声道。   怪人突然狞笑道:“我不杀你,但我会杀别人。你不是不帮我吗?你不是有慈悲心肠吗?你不是要做好人吗?好,只有你不答应,我一天下一次山,一天杀一百人,哦!就从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杀去。今天杀了他们,明天从南杀到北,后天从东杀到西,一天一百人,一个也不少。”   花奴颤道:“你……你……你也太残忍了。”   “残忍?”怪人阴阴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的,本来你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你的执着却成为他们死亡的下场,你才残忍。”花奴气道:“你这是狡辩,我才不信你。就算我答应你,你也会杀人,只不过借口不同而已。”   怪人笑道:“无论是否狡辩,既然有借口为何不用。”看着花奴一脸的不平,怪人顿了一下,略为思索片刻道:“如果你助我破解‘藏剑画壁’,我可以答应你从此不再滥杀一人。你若是真的不答应,我说到做到,这就去把那几个天水之奴宰了。”说着将花奴扔到一旁,举步就要走。   花奴慌忙着挣扎起来,叫道:“站住,站住,你不能乱杀人。”想想怪人草菅人命的狂态与残忍,花奴不由一怵,挡在怪人前面道:“你不是说从此不再滥杀一人的吗?”   怪人一瞥花奴,嘿嘿笑道:“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   这数十丈的画壁,镶嵌在正殿中央,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花奴凝视着这人间奇迹,一时间黯然无语。   花奴在画壁前流连往返,一开始,他只是一种敷衍,但很快他被画壁所呈现的内容所深深吸引。也许是这块画壁的确非人力可以所为,当花奴每一次触目,他的感觉就不是在欣赏一副画,而是置身于其中,进入画壁中去。当他看前面的那座古塔,他举起手,却可以触摸古塔的轮廓;而当他面对一条河流,却可以濯洗其足。每一次当他回过神来想深究,便回到他的现实里——画壁前,大殿中,怪人旁。   因为画壁很长很大,花奴开始的时候甚至觉得,把它看完也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是后来花奴才渐渐发现,画壁里所呈现的内容每天都不一样。花奴也渐渐从恐惧转变到惊奇,从惊奇转变到好奇。而日子是否飞逝也不去思量了。   怪人却是见惯不怪了,他只是盘坐于一旁,看着花奴,一句话也不说,双眼时开时闭,开始他也有一些迫不及待,急切地催促花奴,但很快他发现要一下子就能够揭开画壁之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天方夜谈,虽然他相信三藏大师的预言,但也不能够太贬低自己的智慧,自己思索了几十年,也不可能让一个小辈一两三天就解决,他也不再怕花奴懈怠,他已经很了解花奴,知道自己已经抓住花奴的软肋,何况看着花奴一脸沉醉痴迷的样子,是可以给他足够的信心的,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花奴当然不会明白怪人为何对他有如此的信心。他是个总是在寻找的人,寻找思索自我的对象,从画壁上的影像,他感觉到一个思维停留的地方。   “吁,那是什么?好奇怪,呀!我知道了。”花奴突然惊异道。   怪人惊觉花奴声音有异,睁开双眼,只见花奴抬头盯着画壁上角,满面诧异。   “你有什么发现?”怪人一跃而起,不会吧,他的慧根这样高!怪人赶到花奴跟前,顺着花奴手指的方向,极目画壁,凌然有座宝塔矗立于一巍峨险峻山崖上,一群大雁至此掉头折返,山崖下凉风凛冽,尽是秋意。   “这是燕山郡镇宁山上的回雁塔呀!传说塔本无名,后来东方龙滨国诗人顾横顾风骨埋骨于塔中,从此雁过于此,不忍翻山,即刻折回。”花奴语气黯然,竟有不胜唏嘘的情怀。   怪人松了口气,失望地回身道:“不就一个异国穷酸的杜撰,也值得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   花奴不知为何,竟怒道:“像你这样的刽子手怎么回明白顾风骨的志向,他虽然是他国异族,却也着实是个使得千古浩叹连连的人物。顾先生因为才华纵横,而受魏山所嫉,竟然强留,不允归国,但他对故国的思念和爱,却没有因为魏山的锦衣玉食、衣香鬓影所淹没,为此他留下了许多动人的诗章,至今依旧流传人间。‘已是白头花渐老,还教秋雁忍心来’顿时使得雁群惭愧回首,不再飞跃燕山。最后连禽兽尚能动情羞涩,人却无动于衷。铁石心肠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物。而你这样的人又给世间留下过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足迹?量多一捧养花的肥料。”   “吗的,你不想活了,敢评论老子。”怪人脸色一变,本来以为可以容忍花奴了,不想这个时候是否被花奴说到什么痛处了,竟难以自控情绪。怪人仰首咆哮一声,“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说着手一扬,花奴只觉得空气一重,呼吸一紧,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凌空倒飞而去,哄的一声巨响,摔在画壁之上。   花奴顿时觉得天晕地暗,眼冒金星,手扶着地,支撑着身体,坚持道:“你就算杀我,杀一百人,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有一天我们都得死。就算我因为惧怕你不言不语,也不能够改变什么。”   “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老子什么不明白,要你在这里噪舌,老子不管什么三藏预言了,先让耳朵清净清净。”怪人急红着脸,不住地咆哮,望了花奴一眼,冷酷地笑了一声,“去死。”一拳携着万钧之力,带着死亡的戾气,向花奴胸口直奔而来。   相隔数丈,花奴却也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身体不由向后急退,本能地呼道:“不要。”   就在杀机将至,花奴突然觉得身体一沉,四周一静,继而领口一凉,有风吹过,他竟然靠着一座古塔的墙身,而身边就是镇宁山那万丈深渊。“叱”的一声,只见头顶上一群大雁凄厉地长鸣,遂转身折回而去。   这是回雁塔,花奴已经意识到他又进入了画壁里。突然,他身后有人悲愤长吟道:“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吟声袅袅,直催霄汉,似有着无穷伤心事于胸怀,却又不堪与对的寂寞。   花奴一转身,只见一个峨冠博带,长髯飘拂,目若盈泪的老者翘首面空,长吟不绝。一阵秋风吹来,老者衣袂翻飞,浮沉迷离,似已不在尘世。   “顾横顾风骨!”花奴诧异莫名,站起身来,就想迎前走上去。才将起步,眼前一片迷离,继而一亮,哪里来的古塔?哪里来的雁“叱”?哪里来的顾横?只有空阔明亮的宫殿,还有一人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是的,躺在地上的正是的那个怪人。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七章 嘱水楼(1)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4421   怪人蜷缩在地上,双脚不停地蹬踢,想要站起来,但双手却紧紧地抓着地面。他的眼神时而混乱,时而精光大盛。   “呼%¥#腐+##。……”怪人口中发出奇怪的呓语般的话语。   “咦!你怎么了。”花奴才向前迈进几步,怪人突然紧张地大声呵斥道:“别过来,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他的样子诡异,仿佛极度地容忍,压抑自己。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不时像只野兽一样呲牙咆哮着。怪人此时的形象无比怪异,花奴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动,怪人带给他的压力是巨大的,以至于面对怪人他只能够以弱者的形式出现,自然不敢判断这时候怪人的举动。   啊!怪人突然仰首长嘶,乱发纵横,眼光继而一冽,乖戾泛红,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盯着花奴喈喈地阴笑。花奴早在怪人笑声中觉得魂魄齐飞,心血翻腾。看着倒在地上的花奴,怪人突然伸出长舌,在嘴唇上一舔,吐了一口气,就像看到待宰的羔羊。   怪人一步步向花奴靠近,花奴在他阴鸷的笑声中感觉到一种寒意,死亡的寒意。花奴下意识的只是向后退缩,但后面只有一面画壁,“藏剑画壁”。花奴想叫喊出自己的恐惧,但他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只觉得这大殿的四周都充满了寒意。   这是,怪人突然停下脚步,他很诧异地凝望着花奴,不 ,不止是花奴,还有身后的画壁。他的眼神继而由冷冽转而惊奇,继而由惊奇转而疑惑,继而由疑惑转而温柔,然后是一种恐惧。他的喘息由徐转烈,突然脸上肌肉痉挛一下,全身不住地颤抖,有着一种强烈压抑的激动。啊!怪人沸然大叫一声,试要一吐郁结于胸的悱意,然后直直地一头栽在地上,像一条中毒的野兽不住地在地上挣扎。   良久,怪人慢慢平静,只是虚脱般倒地长嘘,渐渐没有了一点声响。   大殿里一下子变得极度安静,使人容易想起死亡,但花奴只是将这种感觉放在怪人的身上。花奴试着向前几步,依旧没有一点动静。于是他径直来到怪人身旁,怪人好象已经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整个人蜷缩一团,脸上并没有因为乱发的遮盖而掩饰住他极力挣扎的痛苦,看得出他刚才由于过度的克制,导致肉体的变形。他会克制?花奴宁愿相信他是为了要自己为了他破解什么“藏剑画壁”。   犹豫一下,花奴伸手试探他的鼻息,已经很微弱了。花奴站起身来,准备离去,这时候不走,等怪人醒来要自己的命?   就在花奴刚起步履,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来了几股阴风,嗽嗽会聚,大殿里空气骤变,温度开始溢寒。花奴裸露的一只小手臂霍然泛起一块块鸡皮,突然听到怪人低微地呓语道:“……冷……好冷!” 看来他应该没死,我也不禁一凛,我自己走自己的吧!   “……小玉,你别走……小玉,别只留我一个人……小玉……小玉……”怪人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突然双手紧紧环抱着花奴还没有跟上的一腿。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跽跪于地,全身颤抖惊悸,说着莫名其妙的语言,不时还发出哞哞的剧牙声,这实在不能够与那个睥睨天下的豪情相比。   花奴费力地一挣,试图掼下怪人的双手,但怪人却像生怕失去生命一样挽住花奴的脚,脸上不时露出一种恐惧的神情,花奴不由止住力,因为他看到怪人的那种恐惧的神情使他想起:他也有过这种恐惧,就是当朱县令判定自己死刑,自己躺在牢狱里想起母亲、想起绝望的时候,心中汹涌的那种恐惧。   不知为什么,花奴鼻子一酸,有股哭泣的冲动。他俯下身子,轻捻怪人的乱发,然后将怪人的头颅拥在怀里。   这时候,花奴想起他的母亲,想起那个寂静的黄昏,那时侯晚霞逐渐阑珊,山头都被染红了,归鸟在屋檐清啼。那个时候他病了,他就像怪人现在躺在他怀里一样躺在母亲的怀里,虽然他那时已经十三岁,可是在母亲的怀里,他永远没有年龄,也不需要年龄。而母亲好象已经倦了,她微阖眼帘,但她依旧习惯性地摇动着他,时而的颔首,那是一春的温柔;时而卷袖,那是怜爱的一秋。   无尽的缅怀之中,花奴竟然这么搂着怪人进入梦乡。在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回到燕山郡,回到母亲的那间茅草屋,母亲的纺车还在?匍匐在门槛的那条老狗还在?那匹噙泪的老马呢?哦!一年前就卖到刘财主家的马厩里了。晕黄的油灯下面,还有熟悉的影子吗?带着一些疑问,花奴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花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开。花奴睁开眼,只见怪人正脸对着自己的脸,用一种镂骨铭心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甚至鼻息都扑到自己的面上。   “你干什么?”花奴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怪人站起身来,他的体形非常高大,当他直起身体的时候,就像一座山。“没什么。”怪人的语气竟然十分温和,径直走到画壁另一旁,那里有一块石桌,他按住石桌的一角,往上一拧,后面的墙上露出一面巨大的碧橱,里面盛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刃,有枪,有剑,有锤,有杖,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武器,但更多的是刀,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刀。他却抓起一团黑漆的不起眼绒物,转过身来,对着花奴道:“这是一件禽羽兽皮织成的衣服,你拿去。”   花奴接过从他手中递过来的羽衣,他不知道怪人行为举止的目的,怪人却继续说道:“夙夜洞里,乍暖还寒,阴阳不定,你那弱质软体是受不了的。你先到房里休息一下。”说着,对着石桌另一角一拧,墙上竟露出一间精致舒适的房间。   待花奴坐稳心神,怪人突然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花奴道:“刚才?我看到你躺在地上。”   怪人道:“我说的是在这之前,在画壁里。”   花奴愣了一下,道:“我看到顾横顾风骨,东方龙滨国大诗人,绝代的才子。”   怪人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花奴道:“这之后?……你躺在地上,然后醒来,然后你要杀我,……然后你好象看到了什么,你又躺在地上……”   怪人还想发话,却欲言又止,俄而如有所悟,如梦呓道:“小玉……”语气竟是缠绵流连,似有千千心结,不堪回首。良久,又喃喃自语道:“三藏啊!看来你所言非虚,这小子的确与画壁有缘,竟然自发幻像迷我心智,甚至生出一股力量,似要护卫他。”   侧身颔首,怪人长叹了一口气,木然道:“你好好休息吧!”   花奴又是一愣,还没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搞什么鬼,怎么突然态度变了?怪人并不在意诧异,陡然来到花奴面前,话语一定,竟带着某一种歉意,诚然道:“刚才……谢谢你。” 什么?什么?没听错吧!不过花奴可受不了和怪人这样近身的暧昧,急忙和怪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哦!也许是他良心发现,知道刚才没有趁他发病的时候对他做小动作,有所感激了,看来可以和他改善关系,离开这里的。   “没什么了,我也想逃走的,只是我不会驾御你那些飞禽而已。不过你真要谢谢的话,也可以,放我走吧!” 花奴在试图诱导他的良心和怜悯心。   怪人这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对着花奴直面肃正道:“如果睡好了就给我起来,给我找出画壁之密,找不到就别想离开这里。”言罢,一点也不理睬绝倒在地上的花奴,转身就离去。   ※ ※ ※   曲之语在嘱水楼上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他坐的地方正对着乌江一片水。乌江之水现在很是恬静,如同渐入深秋的栊前花、槛外月。曲之语是个很有怀抱的人,每次来到嘱水楼,他都会坐在这个位置,独自一人,点一壶酒,默然注目乌江之头。   乌江是魏山国内的名水,嘱水楼是雍山郡郡内的名楼。这时候的乌江之头是水还是天?从嘱水楼遥岑远目,因为笼罩着一层烟霭,已经将事实模糊。可有些东西却不像那片水天,越是渐近深秋,越是渐近心头。曲之语黯然凝眸,痴痴若物。   “望名楼坐镇,倚天外,古城南。舞步在人间,响穷堤柳,暮雨孤烟。云帆。但凭九眼,问逝多少涵碧潭言。江上秋风凛冽,檐角明月高寒。   衣鲜。笑玉山联,成往事,冷栏杆。念黄鹤、岳阳,风流现自,百斗诗篇。容颜。乍临嘱水,怅翠微园子伴水湾。昔日斜阳无语,而今我问江山。”   曲之语抬头一望,眼前一个白衣人正登临送目,站在楼台,愀然为词。曲之语是雍山郡的名流,听得出白衣人的词意,好象在嘲笑关玉山。关玉山是乾元年的才子,文武皆佳,曾经为嘱水楼写了一百字对联,成为嘱水楼的一段佳话,关玉山还曾经是曲之语的老师。但观白衣人抒情态度,却以为弊,反而对比龙滨国黄鹤楼与西宁国岳阳楼,有种对附庸风雅的嘲笑。关玉山是附庸风雅?想起关玉山摇头晃脑的教书样,曲之语不由忘了许多茫然心事,忍禁不俊。   “兄台,是否介意借桌而饮?”白衣人突然转过身来,浅笑澹然。曲之语这时细细打量一下,只见此人白衣素裹,纤尘不染;一头长发及腰,飘飘洒洒,整个人一副离世脱俗的神态。而最醒目的是他手中提着的一把长剑,碧鞘铜柄,古朴平奇,想来乃一古剑。   曲之语颔首一笑道:“君以为雅座当可止履,无妨,无妨。”白衣人也不再作客套的言语,轻拂衣袂,爽然就座,接着叫上一壶清酒,依旧望江而饮,理也未理曲之语。曲之语却也没有在意,自顾自斟自酌。   嘱水楼外,乌江寂寞。在季节的渲染下,已然一半风景尽阑珊。几声轻叱,有数只雁落而去,沙汀水岸,没有了斜阳,景色无边萧条。   “乌江水,知何去?断鸿声里英雄意,俯剑自览,樵风乍起。”曲之语触景生情,不由也自语小词,吟罢长嘘一口,一仰首,开樽见底,神情不尽索然。   白衣人看了一眼曲之语,沉默不语,良久,高声叫来一碟酥脆牛肉、一碟融糖藕片,食用半响,自语道:“再不下箸,肉就没有了;酒喝得越多,就越没有吃肉的情绪,这是为什么?”白衣人边说边摇摇头。   曲之语突然接口道:“也许是因为人的心没有在肉,而在酒?”   白衣人道:“你的心在酒么?”   曲之语一愣,与白衣人四目相对,良久,两人皆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的酒客雅士们,都彷徨四顾,被他们的笑声惊起,也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好笑的。半晌,曲之语顿了顿,抱拳为礼道:“雍州曲之语。”   白衣人嘴角一抿,回礼道:“江湖无名客。”   曲之语又是一愣道:“无名客?”   白衣人沉定身形,目光转向楼外,楼外是乌江水,依旧无语东流。白衣人语气皎然道:“隔壁的王三姑有天建了一座陋室,却买了一张巨大的牌匾挂在门前,有人问是不是想为房子取个名字?她说是。有人问她是取秦楼还是香居?她说都不是,她不必为了取名而烦恼,因为有一天那间陋室会比拟黄鹤、岳阳,那个时候它自然就有名了。”   曲之语灿然一笑道:“适才听兄台吟词,便知是别有怀抱,原来是志向高远。”   白衣人道:“无名,都是每个人的开始。至于怀抱,联想曲兄词意,一片风华年纪,怎么会有问事樵风的心情。”   曲之语一闻此语,神情便黯然落寞下来。手紧握着酒杯,就想一倾销魂,却又潜意识里克制着。白衣人看了看,便知道了伤心人别有怀抱。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无数的嘈杂声,听得见有人高呼道:“曲公子是不是在楼上?司马府求见……玉龙山庄求见……四海镖局……”   曲之语不由眉头一皱道:“又来了。”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八章 嘱水楼(2)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4900   首先冲上楼来的是一位健壮精神的汉子,接着是位清癯的中年书生,后面还有几个衣着锦绣的少年,在后上来的就形形色色,名衙豪门、行帮街里、渔樵耕夫、尽是一脸焦急摸样。不一会儿,整个嘱水楼里全挤满了人。有一些食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闹一下子吸引,睁着站起来,想看个究竟。   “让谩馕恍值谇肴萌谩彼孀乓簧贝俚拇ⅲ晃环仕睹恼乒窈貌蝗菀准妨私矗唤∽澈鹤痈觳惨慌觯直患返缴砗螅泵τ渤抛派硖逦榷ㄎ恢茫枘训叵蚯耙贫?   曲之语站起身来,四下循环作揖道:“不知各位有何要事有用于曲某。”   “不敢!不敢……”众人见到曲之语礼数谦和,急忙连声回敬,但也是一副诚惶诚恐之态。白衣人冷笑一声道:“虚伪。”   白衣人的声音不是很大,在嘈杂喧嚣中的每个人却也听得明白。在众人的注目中,白衣人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只是若有所感道:“嘱水楼果然不是看风景的地方。”   健壮汉子闻言欲怒,就要上前教训一下白衣人,但是身边的书生掣了他一把,汉子恍然惊觉,都和曲公子同桌共饮,应该不简单,说不定也是那家豪门锦绣、金粉娇子,不过看他那寒酸的神态,会是何种角色!但多少也要看看曲公子的面子。   书生尴尬地干咳一声,树礼道:“在下玉龙山庄华淮友,闻道公子即将上京赴任,我家庄主已然在庄上相侯,特来相请曲公子到庄上一聚。吟琴,还不快将请柬呈与公子。”一旁的一位少年掏出一张帖子,机灵地上前,恭声道:“望曲公子驾临敝庄。”   “什么玉龙山庄,!我四海镖局副镖头已经在春凤楼设有十八座宴席,为请曲公子,甚至将云京御厨请来,曲公子自然是到春凤楼咯。” 肥硕摸样的掌柜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一见华淮友抢了先机,急忙上前发话相邀。   “我们司马大人也备下薄酒,而且预备了雍州最有名的歌姬艳舞、红楼小唱,盼望曲公子一移尊步……我们终南剑派……我们天韵行……我们万通钱庄……”众人都争相献态,一时间竟然哗然哄堂一片。   这一切都尽收曲之语的眼底,想起当初的门庭冷落,四处碰壁,不禁暗中一叹。原来这曲之语乃是雍州奇才,天纵聪慧,超逸绝伦,为魏山南部才子之翘楚。在乾元年间,曾著《贼王论》,书数当时的丞相沮秋水的十大罪状,以致于得罪权贵门阀,险入刑部牢狱,幸得太平王权衡方得退居雍州。   因为他得罪的是一品大员,皇帝的股肱之臣,很多人都惟恐避之而不及,是以在他退居雍州之后,倍受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只得隐身于雍州书院,仓皇度日。不想,乾元突然驾崩,新皇继位,沮秋水陡然失势,终于被察出私通西宁,湎名贪盗,果然是不世贼王,在新权势力打击下,终于黯然退下高位。新丞相石仲亭一日翻阅被沮秋水顶为禁书的书目中,赫然发现《贼王论》,于是亲上荐书,力主破格提拔曲之语为翰林学士,官拜御史。于是乎赞誉之声又起,献媚之势又来。   可惜这时候的曲之语已非是当初的年少轻狂、意气飞扬了。尤其是在他邂逅人生的红粉知己之后,功名前程、金殿华彩,都已不足一濯乌江,小酒天涯了。   曲之语示意众人安静,辄婉转道:“各位容禀,在下近来身体不适,况且有事急于料理,敬请回嘱诸主人厚意,在下多谢了,至于上京一事,都是谬传,在下早已无意功名。”   无意功名?谁信啊!众人依旧殷勤前倾,频频作态,看得白衣人不禁摇摇头,站起身来,对着曲之语道:“多谢借席而饮,在下不敢叨搅,就此别过。”说罢,丝毫不理会曲之语的挽留,转身就要离去。   突然,一曲琴声骤响,恰如一只燕子凌云飞下,左旋右倾,上下翻腾,悠然自得,呢喃啁啾;少顷,节奏趋于平和,如秋风落叶,如溪水澹澹。众人一下子都没有了喧哗,涌到楼台,齐头并目望向乌江。只见迷朦的江面霍然从烟蔼中荡来画舫一舟,随波逐流,舟头舟尾除了艄公,并排着四位婀娜曼妙的红衫少女,提着碧竹编织的花篮。琴声正是从舟里传来。   扁舟由远到近,琴声也从模糊到清晰。   “粉墙初落,筑恨工愁晚。遥见红旗短浅,正对离云尽满。 西风把信惘然,瘦人独饮阑珊。最是华堂月冷,此情不再江南。”就在舟将靠岸,画舫舱头陡然四敞,若春花乍发,一道红影连同四位红衫少女轻掂玉足,如天外飞仙,在众人的一片惊艳中降临嘱水楼。   音是妙音,人可是妙人?红衣女子来得突然,来得惊艳,就那四位红衫少女,已是黛眉玉颜,秀丽流连,而那正主呢?又是怎样的不可方物?红粉无奈,几度年华,飘柔乌发之下,容颜却被一块薄纱轻掩。在众人一声叹息中,蒙面女子抬头对着曲之语,轻启朱唇续唱道:“……呀!此情不再江南。”   看着曲之语莫可名状的神态,蒙面女子接着问道:“曲之语,你可记得这首《清平乐》。”   就在唱词初起,其实曲之语便已乍醒前尘,恍然隔世了,痴痴地怔立当场。“记得,我怎么会忘记。我每日伫立嘱水楼,为的不就是这首《清平乐》?我怎么会不记得。”   “归梦怎据凋残,夜夜子规啼。碧玉笛子谁家?欲觅空踪迹……”一阵江风拂然而至,撩起蒙面女子的长发红衫,飘飘欲离尘世,迎合她仰首的轻吟,竟是嫣然一段不堪回首的清梦。   曲之语突然问道:“思烟呢?为什么她没有来?” “她能来吗?” 蒙面女子幽怨地望着曲之语,语气陡然一冷道,“她还值得来吗?”曲之语闻言一震,痛苦地抽噎一下,垂首喃喃自语道:“你的确不该来。”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像花季苍凉的一次枯萎。   “而且她也来不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蒙面女子悲伤地惋惜一声。   “她……死了……” 曲之语头一抬,如同饱受风雨的花苞终于零落成泥碾作尘,尽是死灰一片,双唇颤抖,哽咽一声,神情具乱,眼前一黑,做到地上。   蒙面女子突然恨恨地说道,“都是因为你,你才是应该死,你为什么还活着。”说着,纤指一扬,一柄短剑精华晖露,如急电向曲之语心窝猛然刺去,众人不由一阵惊呼,几个武士拔剑欲起,突然惊觉,太晚了,蒙面女子出手太快,也太突然了。   但是曲之语却怔忪当场,痴痴不语,浑然不知生命在一刹那间的脆弱,依旧愀心道:“是的,该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呀!”其实就算他是清醒的又如何,蒙面女子剑带罡风,分明是得到剑道真传的高手,而曲之语不过一介文质书生而已。   就在主人的惊呼声中, “吭”然一声,蒙面女子的短剑刺在一把铜柄碧鞘上。出手正是将要跨下嘱水楼的白衣人,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回首止杀的,他就站在曲之语面前,仿佛本来就是站在那里一样,而适才的跨步并没有带走距离。   “呼”,众人衣袂猛然间一阵激荡,不知那里吹来的风,四处刮扫,又好象陡然间下起暴雨,众人都觉得面上一阵刺痛,不由得闭上双眼,待睁开眼帘,只见大堂内两道人影急飞,剑影纵横。但是不到片刻,咣铛声响,一把短剑掉落在地上。   风雨骤止,白衣人剑未出鞘,直直地横在蒙面女子的玉肩之侧,再也没有前进一分,但蒙面女子动也未动,薄纱掩去了她此时的反应,但是可以想象得出一定是震惊万分,这可以从她的双眸中看得出,那是一种碧水惊秋的眼神。   “住手,兄台,请别动手。” 曲之语恍然惊醒,看到此时此景,忙出言相止,看得出他很紧张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怒眉一挑,冷冷道:“曲之语,谁稀罕你的加情假意。”说着,身形一挺,理也不理会曲之语尴尬的语塞,回望白衣人道:“你是何人,竟然干涉红衣教的事。”   红衣教!四周的人不由动容诧异,有的已经悄悄地寻找下楼的楼梯。   这红衣教乃是魏山南部一大教派,该教派源于北部的白教,教众都是身着红衣的女子,其教教主红莲圣母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传说中魅影千变、风华绝代,同时心狠手辣、乖戾异常。红衣教更是独步南方武林,曾经一夜歼灭五大门派,下手之狠毒,令人瞠目结舌。后在多方势力的干涉下,才略有收敛,隐有遁迹江湖的感觉。然其名头深远,是乎已根深蒂固,南方武林每每言及,都噤若寒蝉。所以红衣教徒是行走南方武林时,谁也不愿得罪的主。   白衣人默然收回剑鞘,没有一点表情。   “你就是那个‘舞风雨十三剑的人’吧!”这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蒙面女子转身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楼上突然来了一个昏暝的老者。老者一脸无情,脑袋耷拉,就像还未睡形的样子。   蒙面女子呵斥道:“滚开,哪里来的老头滚那里去。”想来,她是想把适才的怒意转到老者身上。   老者头也不抬,依旧一副死了娘没感觉的样子,嘴一撇道:“我以为是哪里来的臊味,原来是红衣教的野狐狸。”   “老匹夫,尔敢。” 蒙面女子勃然大怒,一扬手,身边四位红衣少女的花篮陡然临空飞起,在空中左右急速旋转,继而斜线而下,如流星般齐齐咂向老者。老者却是不慌不忙,连眼皮也没有动,待花篮将及己身,突然啊嘁打了一个喷嚏,花篮骤然折返,从那里来回那里去,四个红衣少女慌忙接住,却啊的大叫起来,将花篮扔到地上,手慌脚乱地搓着手。   “老混蛋,竟然吐你的浓痰沾染姑娘们的花篮,可恶。” 蒙面女子提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剑,急指老者的双眼。   老者嘿嘿一笑,展开身法左避右闪,蜒着老脸道:“滋味怎么样,我这里还有。”说着,竟一口浓痰朝红衣女子喷过去,蒙面女子大惊失色,慌忙躲避,未料老者仿佛有着无数不尽的口水,一口接一口,搞得蒙面女子手足无措,一身惊人的武艺竟浑然施展不开。   “老头也太无礼了,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女子。这偌大的嘱水楼快成痰盂了。”望着蒙面女子的狼狈与及周遭闪躲的人群,曲之语急忙走到白衣人,“万望兄台快施援手才好。”他已经看出,白衣人并非凡者。   白衣人一脸肃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良久,剑鞘原地一捶,旁人尚无任何感觉,游斗中的老者突然觉得一鼓气流沿着地面尖啸而来,胸口一闷,气一窒,险些摔倒,遂一个后翻身,手捂着心口,急促地喘息。蒙面女子见状身法一定,继而飞身上前,就想要老者的老命。突然眼前人影一晃,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挡住了去路,蒙面女子身形未定,眼看就要撞个满怀,白衣人大步向左一侧,让开蒙面女子,跟着长袖一卷,向后画了一个半弧,稳稳地将红衣女子拖到一旁。   “这是一个清净的秋天,何必污染一点血迹。” 白衣人仰首道。他说话的声音仿佛带着无穷的感慨,使人忍不住跟随他的情感浮浮沉沉。   “嘿嘿,厉害,不愧是让我家主人下‘会剑帖’的人。” 昏暝的老者揉了揉胸口,突然一改慵懒疲惫的神情,竟然振奋起来,“看来,主人终于找到一个对手了。”   “‘会剑帖’!你的主人是剑公子沈新眉。” 曲之语惊道。   老者又是嘿嘿一笑,掏出一玫碧玉向白衣人投掷过去,转身临空而起,落到楼下停泊的画舫上,一远力,竟将整个画舫塌出一个大洞,江水顿时涌了上来。老者哈哈一笑,几个起落,已到岸边,在几个红衣少女的咒骂声中消失而去。   白衣人接住碧玉,敞开手掌,玉上写着几行字:十三日。午。西风亭。   “剑公子家传绝学,矫风傲华,兄台怎么会与之交恶,在下与沈新眉也有数面之缘,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曲之语上前说道。   “真是书呆子一个,剑公子约战,谁敢不会?何况能得到‘会剑帖’,本身也是一种荣耀,不懂江湖规矩就不要乱说话,真是笑死人了。”蒙面女子道。   白衣人却未理会红衣女子,转身望了曲之语一眼,缓缓地收回碧鞘铜柄。默然地俯下身去,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将适才蒙面女子与老者争斗时散溢地上的几片白藕片拾起,然后小心包拢,叹息道:“可惜了,刚才就应该带你们走的。”   此时的白衣人极尽相思,给人一种往事难猜的惆怅。蒙面女子看着他将藕片包拢揣入怀里,走到楼头,一动不动,蒙面女子竟不知如何是好。   “红姑,思烟真的死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曲之语走上前,一把拉住蒙面女子,他神情依旧激动,看样子像在哭。蒙面女子却厌恶地一摔衣袖,道:“她死了,你不就开心了?惺惺作什么态。”但看了看曲之语失魂落魄的沮丧,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思烟给你的,算了,你还不值得让我杀你。”说着,看了白衣人一眼。   白衣人纹丝不动,伫立若石。顺着白衣人的眼光,楼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九章 剑公子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5618   白衣人默然地站在嘱水楼头。另一边街上,叫嚷喧嚣,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商旅过客,杂耍卖艺,真是个人物品杂,形形色色。其中还有许多漠河国的难民,拖儿带女,一脸凄凉。而不远处,舞榭歌台,华筵醉池,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丝丝入耳,起起落落,却是充满了人世间的歌舞升平。   白衣人的目光游离在熙熙攘攘之中,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念头,突然有一些感怀。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只是在回忆某一些心灵上动荡的情绪,他有些不安。也许这与他刚刚从北方漠河国回来的缘故吧!   漠河国是北方乱中七国之一,那里盛产大陆最丰富,质地最佳的矿产,尤以铸造武器的铁磷石料为主。可惜的是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并没有使得漠河国的国民们安享自然的充实,相反,富裕,太平却因为那些丰富的矿产而远离梦想中的期盼。因为在这块崇尚霸业武功,强权政治的大陆里,任何与之相关的资源都是战争的导火线。就在打着为了打击漠河国邪教火龙组的旗帜下,西方大国西宁竟然突袭摩诃,在一片血雨腥风中,也许成就了某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也许也成就了城市的湮灭,生命的枯竭,以及某个文明的废墟。   白衣人闭上双眼,是乎不忍面对魏山国内——那隐藏在屈辱中的繁华。是的,这里不是漠河国,这里是雍山郡,魏山十郡之一的雍山郡,是那个自称拥有百字联的雍山郡,是那个以嘱水楼为名胜的雍山郡。但有一天它会不会也如同漠河国某一座普通的小镇一样,在某一个凄厉的黄昏,沦为历史的一个追寻?   其实,白衣人自问没有身边的曲之语那么感情丰富,起码他不会为一封信流泪。但为了一个人呢?有时候,对比天下沉浮,谁主苍茫,一个人又有多少尘封的泪水可以比肩?白衣人并没有觉得自己早已经脱凡入圣,也许在他追求的剑道中他可以将浊世中的一点血水凝成一个百年的神话,但在现实的生活中,他幼稚得像一个婴儿。这也是他觉得自己在剑道中突然止步不前的原因,他有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剑总是缺少什么?这种感觉尤其在他目睹摩诃国战乱时更加强烈。   曲之语匆匆地看完了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一抹眼角,就要转身下楼,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收起信笺。因为适才的一番打斗,许多人都躲避到楼下,偌大的一个嘱水楼这时候又变得安静起来。   曲之语好不容易整顿了情绪,看到白衣人陡然萧索的神情,以为他在为剑公子的约战而感到彷徨。遂道:“兄台不必为‘会剑帖’烦恼,还是就座小饮几杯,剑公子虽然下帖,也是他朝明月之事,今天还是共醉为妙。适才多谢援手,在下敬兄台一杯。”   白衣人回望了曲之语一眼,默然无语,突然觉得适才的默契竟然荡然无存。是的,站在他眼前的依旧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已,只不过是一个就要入朝为官的书生而已。但是,他是乎并没有曲解曲之语,因为他突然又发现,自己如果没有走入剑道中,也许也是一个曲之语。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忘记了褒贬,自嘲一下,他竟然轻松起来,是的,强求一种和谐反而是一种矛盾。他淡然一笑道:“这里好象已经不适合饮酒了。”   曲之语一愕,猛然惊觉楼下那些人又开始向上拥挤而来,不由苦笑一下,道:“这里的确已经不适合引樽寻觞。”   “曲兄看来还是需要在下送你一程。”白衣人崭然一笑,露出相惜的神情。曲之语又是一脸愕然,送?怎么送?   白衣人却再未作一点理会,抓住曲之语的手臂,腾空而起,在曲之语的一声惊呼中,跃下嘱水楼。楼下,便是一片乌江之水。白衣人足点微澜,身体再起,曲之语一定神态,已到几里开外,对面就是堤岸杨柳,水鸟恬然。   “哎!”嘱水楼上,蒙面女子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白衣人的来历,人已经凌波而去,不由一跺脚。突然一愕,自己在发什么火,这个白衣人关自己什么事?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由一急,呼道:“曲之语,我还所有话给你。”但是曲之语已随白衣人而去,乌江之上,不见只影片尘。   ※※※   落花未歇,寂寞晌午。暖梦小居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在这个正是天地之间十分萧瑟寂寥的时候,却是群宴偏惹,醉尤飞斝。   翠罗帏中,篆销余馥。剑公子坐在温暖的火炉旁,举着他平生最爱的一樽夜光杯,轻咽一口,眯着慵困的眼,欲睡朦胧,双眉暂放,余下的精光痴痴地望着小晴姑娘。   小晴姑娘轻挽衣袂,绿鬓朱颜,红酥手软,端起玉壶,缓缓地,如注琼浆地将玉酿注入剑公子的夜光杯中。   “玉软芳心苹叶草,小雪初浴几含情。小晴姑娘在这温室柔庑之中,真让人容易感觉弹指春光无限,红颜一点娇蛮。这样多好啊!心碎了也值得了。小豹啊!你知道最令我快活的事是什么吗?” 剑公子看着小晴姑娘那充满融化世间一切冰雪的柔波,还有一丝楚楚可怜的眼神,真是感觉到了一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踌躇满志了。   四海镖局的少主人楚小豹是个很精猛的人,袒露啄右臂,提着酒壶,一仰首,就去了半盏,嘿嘿笑道:“‘城南尤爱花,城北沈爱醉。’剑公子平生爱醉,天下谁人不知。” 剑公子又咽下喉中酒,举起夜光杯放到小晴姑娘的面前,轻笑道:“小豹啊!你怎么会这样不了解我啊!”   楚小豹看了一眼温情柔意的小晴姑娘,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叹道:“我就算了解,但因为没有剑公子的福气,也就不了解了,我还记得上次吃鞭子的情景。哎!好人命不长啊!”   自斟自酌一杯,坐在一旁的是暖梦小居的主人苏太忌,他轻靠几案,斜着身体,凭窗眺望落花。花是名花,是雍山的黄菊;酒是美酒,酒是城东醉仙居里上好的竹叶青,人呢?大约也是精雪烈酒般的人吧!他哈哈一笑道:“还是我了解剑公子,剑公子平生最快活的事,每天一个样。昨天是偷酒,明天是酿酒,而今天应该是小晴姑娘温柔地为我斟酒了。玉人温柔,尽在心头。一杯酒,两杯酒,都是不死不休。我剑公子,怎会不知道何为快活。”   小晴姑娘酡红玉颜,啐了一口,恨恨道:“要不是尤春芳那坏小子泄我的底,我才不会输给这个醉鬼,当一天的丫鬟。”   剑公子笑道:“愿赌服输,谁叫你在听春轩踏死了一煮兰草,惹了我们的花痴。不过让你斟酒我现在好象有点不忍心了,干脆你就嫁给我吧!”说着微笑地握住小晴姑娘的手。   小晴姑娘的柔胰洁玉皎琬,春葱嫩透,不是梦幻的娇羞,却是人世间的温柔。小她如诗语般喃喃道:“只要你能够为我杀一个人,我会在兰心楼穿上为你准备的新娘服。”   剑公子还是在笑,并不去理会晴姑娘的双眸陡然沸腾起杀死一切希望的唳气。剑公子笑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有苏太忌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剑公子此刻的笑绝不会和窗外的落花形成反差、对比。剑公子甚至语气都透着那股不知是惊还是喜的凛冽,抑或是惊也是喜吧!,他笑着问道:“你要谁死?   小晴姑娘恨恨道:“一个仇丑八怪,丑得不能够再丑的丑八怪。”   丑八怪!丑八怪是谁?当然不会是雍山郡文武双杰的楚小豹和苏太忌,更不会是风流倜傥,惊才绝艳的剑公子,是谁让我们倾风倾雪、醉花醉月的小晴姑娘如此深恶痛绝呢?   剑公子的笑容依旧,丝毫看不出一点乍惊乍喜的感觉,只是不动片尘地一弹玉杯,望着激起的一丝酒纹,仿佛在寻找酒水蓄含的意味。   小晴姑娘半天才道:“他配有名字?他没有名字。”   坐在最下角的是南山剑派的高手莫云堂,闻言哈哈大笑道:“每个人都有名字,丑八怪也要有个名字呀!看看是否够格我们剑公子动手,如果可以的话,在下到愿意为南宫小姐效劳。”   楚小豹一捶胸口,指着莫云堂笑道:“莫老第竟然想和剑公子争夺美人芳心?”   莫云堂急忙争辩道:“在下怎敢!只是沈大少乃绝世名剑,风流人物,怎能为一个无名之人轻易染尘。在下不才,到是可以用自己的粗铁铜锈磨一磨,打滑打滑。”   小晴姑娘轻举首看了看莫云堂,眼光充满讥诮,半晌道:“好象有人叫他‘舞风雨十三剑的人’”   “是他!”剑公子讶然道。   “沈大少认识?” 苏太忌侧首望了望剑公子道。   剑公子还未开口,楚小豹却大声道:“‘舞风雨十三剑的人’,我听说过他,近月来传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名白衣剑客,擅使一路普通的风雨十三剑。此人无名无姓,自北向南,一路挑战众多武林高手、剑道名宿,竟是未尝败绩,想来必定是位高手。”   莫云堂哈哈笑道:“果然是个后辈人物,才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与沈大少相提并论。”   众人一听皆是大笑,是的,当今天下青年才俊,除了云京天山之下的剑神唐灵峰,还有谁能够与剑府大少沈新眉比肩?   在众人喧嚣的沽醉行乐中,渐渐没有多少的白衣剑客的话题。   就在主人酒意方酣之际,门外突然一阵喧哗。一会儿,一人匆忙地跑了进来,站在剑公子的面前,未及行礼,惶恐地说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剑公子依旧浅笑,未有言语,只是轻抿小酒。做为主人的苏太忌瞥了瞥道:“小三子,什么事情这么惊慌失礼,没看到大家正在尽兴喝酒吗?”   小三子道:“发生大事了,沈大少的随从付管家被人伤了,躺在门外地上动都动不了,沈大少还是去看看吧!”   什么?众人不由大怒,这还了得,剑公子的人也敢伤。楚小豹更是拍案而起,一脸愤怒。剑公子闻言也停下饮态,将酒杯放在案上,还是没有言语,只是轻微地咳嗽。苏太忌却是觉得心头一冷,他知道这是剑公子愤怒的开始,急忙出声喝道:“还不快将付管家扶将进来。”   “不用了。”剑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出去看看。”说着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苏太忌等人见状遂跟将出去。   门外这时候已经集结了许多人,围着一个白发老者。老者已然奄奄一息,看来命不久矣,但是却还不肯放弃,仿佛在等待交代最后的遗言。他手捂着胸口,不堪重负般地低垂着头颅,看到迎面而来的剑公子,竟强起精神,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的主人来了,他可以安心了,他竟微笑起来。剑公子见状急忙俯下身,运指如飞,连点老者周身大穴,但老者是乎已经是强弩之末,突然头一仰,吐出一大口鲜血。   苏太忌急忙呼道:“来人啊,还不快找大夫给付管家治伤。。”   付管家眼神逐渐阴沉,无力地望着颤抖着剑公子说道:“……公子……没有用了……”   剑公子翻看一下付管家的伤势,只见心口处有一道醒目的剑痕,伤势夸张,竟直穿背部,一颗抖动的心脏已然显露眼底。剑公子低沉道:“是剑创,好锋利的一道剑创。应该是对方留了一手,不然人早就死了。”俄而眼神一粲,用一种惊喜的声音道:“应该是一柄绝代风华、举世无双的宝剑。”   就在这时候,付管家原本被剑公子摊开的双手突然合拢,紧紧又重捂心口,表情极度痛苦,整个脸庞全部因为巨痛而扭曲走形,他将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终于吐了话来:“……红莲圣母……剑……剑器江山……”接着,啊!一声凄厉无比的悲嚎哀叫中,嘭然巨响,付管家心脏如爆破的烟花般乍然四裂。鲜血顿时散溢开来,溅到周围人们的脸上、衣上、饰物上,众人不由惊呼着向后退开,只有剑公子依旧俯着身子,出神的呆呆不语。   良久,剑公子站起身来,突然哈哈大笑,如释重负般得意道:“剑器江山!剑器江山!”他的神情出离常理,付管家爆裂溅溢的血迹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部沾染覆盖,这使得他此时的样子无比怪诡妖异,众人都是心头一寒,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剑器江山!难道是天下贼王的剑器江山?江山剑!”不知是谁突然也诧异惊奇地呼道。   天下贼王!江山剑!顿时四周的人群哗然一片。这时候,剑公子恍然惊觉周围的人群,急忙收回心神。看到众人如获重宝的样子,刚想说些什么,陡然感应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萦绕,急忙对几欲喜狂的苏太忌道:“有杀气,是个高手。”   苏太忌还没从痴迷中醒来,愣了一下,只见剑公子沉首不语,不知何时手扶剑柄,伫立不动。   一阵秋风吹啸而来,卷起地上尘埃,漫天作舞。剑公子披散肩头的乌发随风乱拂,锦衣绣袂飘飘,苏太忌顿觉无边剑气纵横,惊起众人一片醒悟的呼声。   剑公子仰首长空,一弘秋水猛然出鞘,离手即刻尖啸地扑向左边——一株高大茂密的菩提树,剑光将至,骤然卷起掀天波浪将整株树干淹没,随即消失,韬光隐晦,仿佛刹那芳华、雁过荡影都禁不起一阵的风吹雨打。   恩!在一声闷哼中,一道红影自菩提树后一闪而出,一个婉转清莺的声音说道:“‘惊控离制拔剑术’果然名不虚传,沈剑王算是后继有人了,可惜!可惜!”声音未落,人影已杳,只有一朵红莲花随风冉冉而下,此人身法之快,真是令人咋舌。   苏太忌已然转过神来,看见剑公子手掌凌空一扫,将那朵红莲花接到手中,呼道:“红莲莹花,难道来的是红莲圣母?”其他人一听闻,皆是面如土色,一副恐慌的样子。   剑公子默然无语,专情注目于手中的红莲花,花红绚烂,晶莹剔透,延着径脉,一滴鲜红的血水如晨露般婉转承欢。剑公子沉首低嗅,满意地微微一笑,仿佛在享受什么?半晌,才淡淡地回道:“不是红莲圣母,但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说话的当口,小晴姑娘也自暖梦小居中姗姗而来。剑公子看了她一眼,陶醉般地说道:“就像你一样美丽。”   小晴姑娘并不理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问道:“你是否已经答应我了。”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这让自认为很熟悉她的苏太忌有点陌生,这是那个在小楼上一夜吹笛的少女吗?   剑公子接过身边一人递过来的一张手绢,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迹,悠然地抬一抬头,笑道:“你准备好嫁妆吧!我早就已经让古老头到嘱水楼下‘会剑帖’了。十三日。午。西风亭。”   “那很好。”小晴姑娘满意地笑了。   “沈大少,你看付管家的后事……”苏太忌走上前来问道。   剑公子摆摆手,作势让苏太忌莫在言语,没有一丝感情道:“你看着办吧!”说着,转身离去,他手一扬,那朵红艳的连花瓣离手坠地。   苏太忌顿时又感觉到冷,一种仿佛接近一种垂死的味道,这种感觉很是强烈,在他一开始认识剑公子的时候他就时常接触这种感觉。就像不忍看到一出悲惨的剧目,他咽了一口,闭上双眼。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十章 剑神之道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5275   褚阳古城是魏山国内保存得最有历史的城市之一,它建于魏山还未建国之前,那时侯还没有雍山郡。按理说,这座城市应该得到后世的崇仰慕拜,是千古风流人物的缅怀之地,不过很可惜的是,在这座古城却找不到英雄血、豪杰泪。   也许褚阳古城能够留给人们记忆的,只是因为建造它的是一个曾经强盛一时的王朝——褚阳王朝,但是在当今的书籍或者传说中,那只是一个衬托出魏山国一度傲视天下的景象,是魏山国开国元勋们留名青史的一块土地。除此之外,也许只是因为它现在是魏山十郡之一的雍山郡的重镇。当然与之相关的还是它是毗邻漠河国的一道边关,尤其是西方大国西宁入侵漠河之后,不管魏山抱有怎样乐观的态度,也不得不加强边事防略,也只有在此时他才变得重要。   整个褚阳古城至今还是古代时候的建筑模式,城墙形如龟状,城门六座,南北各一,东西各二。城池南城为龟头,北城门为龟尾。古人对乌龟的极其崇拜之情。乌龟乃长生之物,在古人心目中自然如同神灵一样圣洁。它凝示着希冀借龟神之力,使褚阳古城坚如磐石,金汤永固,安然无恙,永世长存的深刻含义。可事实上这座褚阳古城在历史上没有一次值得骄傲的防御战。它的历史就像流经城里的那条乌江,充满寂寞。   “只有深沉厚重的历史,才能够让一个人骄傲,让一个城市骄傲,让一个地域乃至一个国家骄傲,这些褚阳都没有。”曲之语黯然道,“雍山名为魏山大郡,可惜没有人文的积淀,所以总有让人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望着很有感慨的曲之语,白衣人手抚城墙垛口,微笑道:“没有历史的深沉和厚重,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沉痛,起码雍山人就比较自我满足,少一些烦恼。”   “不见得吧!我这不是在沉痛?在烦恼?尤其是近来漠河难民潮的不断,你看。” 曲之语指着许许多多疯狂拥入城内的难民道。白衣人不用俯目,就可以看到城外的漠河难民长龙接天,其中多是惶恐不安,神情憔悴,偶尔还夹杂着儿童的哭泣,简直是一片惨淡连云,不堪入目。   曲之语的忧虑白衣人自然是了解的,由于突然之间的难民潮,对于雍山的社会治安,经济稳定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尤其是近来不断传出火龙组与红衣教结成联盟,在雍山郡内横行肆虐,趁火打劫,使得雍山一时间竟由一个本来平静安宁的地域,成为魏山国国内年度犯罪率最高的地域。曲之语本来也曾经是少年意气,但一时的打击也让他有一些心灰意冷,甚至连那个世人妄求的朝廷高位也激不起他的心兴。但他毕竟是个有良心的人,更有千古文人的风骨,知道对世态炎凉的过滤心理。   白衣人沉默了,抬头望远,远处是辽远的平山,是辽远的难民影子,是辽远的辛酸。半晌,坚毅道:“正因为当今局势不定,群雄逐鹿天下,战事不断,我们更没有必要因为历史的上一代的空虚而长嘘短叹、郁郁寡欢,历史不是会因为你有多大的委屈而陪你哭泣,想来正是天下皆悲的时候,正是宣示你我壮志的时候,悲壮也,无悲何以言壮。与其终日落寞于山泽荒陌,不如为天下之悲而壮。终有日,这寂寞的褚阳古城留给后人考研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早已老去的国度,而是你现在流传下去的传奇。”   曲之语也走到城头,很有一番感触。他望了望白衣人,深感钦佩。其实二人相识并不太久,从嘱水楼到现在也只有几个时辰,但曲之语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心情。尤其是白衣人文武具佳,人物更是梅头翘雪、光风霁月。虽然到现在曲之语甚至还不清楚他的名字底细,曲之语有时候感觉到白衣人是个出尘的修道人,有时候又觉得白衣人是个积极的济世者,但不管他是什么人,曲之语知道,他绝不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人是不会站在嘱水楼嘲笑玉山百字联,更不可能一招就震退剑公子的使者。   曲之语笑道:“那么白衣兄会让这座古城今后流传着关于你的怎么样的传奇呢?”因为白衣人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名讳,曲之语也不好强求,于是称其白衣兄。   白衣人缓缓地将手中宝剑平举与肩平,他的剑尺寸较一般宝剑长出许多,碧鞘铜柄。而他的人呢?神情肃然,标尘榜世。此时有风吹来,是秋风,已然凛冽苍劲,撩起白衣人的衣袂翻飞,看上去犹如秋风、犹如明月。只听他用一种镂骨铭心的声音说道:“我的剑。”他说话的口气不惊片尘,却让人闻之不由得一颤。   曲之语恍然道:“原来白衣兄乃剑道中人。”   白衣人垂下剑头,却未让其触地面,依旧用一样的声调道:“剑神之道。”   剑神之道?知道曲之语迷茫的样子,白衣人道:“剑神之道,以剑通神,达天地之究竟,和万物之灵性,动者为日月,静者为山岳,随风所止,因法所向。以至于上穷碧落下黄泉,无阴束缚,无阳权柄,灿烂夺目,挥洒优游……”   白衣人的话语忽忽,却是一种出世而无以斟酌的语气,直听得曲之语悠然神往,但冷静片刻,却无以知其意义,不能领会。白衣人又道:“道之为道,莫名其妙,却以未名为丕绩;剑之为剑,出世而彪炳,庸者执其以为牛刀,勇者执其以为利害,唯智者执其以为道法,秉承性灵,以不至而无不至,超凡入圣……”看到曲之语依旧茫然现象,辄笑道:“曲兄万莫笑我,一时兴之所至,竟然忘记了曲非我剑道中人物,罪过!罪过!”   曲之语道:“依白衣兄所语。的确非我俗辈所以能够明了,只是我想修剑与修身、修性一样,立足自我本身,而身之以我,又非能我,性之我性,奈何总为他人作嫁衣裳,怎一个修字了得,联想白衣兄关于历史言语,在下深有所感,世人都在作一修,有人作百世骂名之修,有人作千秋功业之修,有人作自得其乐之修。我辈本我壮志之心,自修心安理得的作为,为大丈夫者为天下事。在下多日彷徨,今日听君一语,竟是顿开茅塞。”   哈哈一笑,白衣人道:“那曲兄可还有一问樵风之意。”   曲之语连连摆手道:“见笑!见笑!到是白衣兄秉出尘之道而毅然入世,到是可敬。”   白衣人道:“未曾入世何以言出世,只是在这莽莽世间,可以一较剑道的人却太少了。”说着竟有些许伤怀。   曲之语道:“那过几日,与剑公子一战,白衣兄是一定爽然前往的咯。”   白衣人面风而立,索然道:“但愿他不会让我失望,不过我想在去云京之前,磨一磨剑也好。”   “什么?”曲之语道,“白衣兄也要到云京,在下适才已经暗自决心也要上京,闯荡一番,不知道白衣兄意欲何为?”   白衣人突然微微一笑,有种很期盼的神情油然而生,粲然道:“我在云京有个约会。”   “约会?是怎样的约会?” 曲之语笑道,“不会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吧!”   白衣人笑道:“也许。”   两人哈哈大笑,良久,白衣人道:“到是曲兄才好象真正是有什么佳人约会,不过好象是个需要护花使者的约会,这个在下是可以帮一下忙的。”   一听白衣人所问,曲之语突然又阴下心情,想起心中那份无奈的情怀,竟是疏忽迷离,不知所措,良久回道:“白衣兄取笑了,约会是有的,一段不堪回首又不能够不回首的往事。如果白衣兄肯相伴,在下当真是求之不得,还记得嘱水楼上的红衣蒙面女子吗?”   白衣人道:“不会是她的吧!”   曲之语突然竟有一些哽咽起来,答道:“是她的小师妹。”   白衣人止住笑意,问道:“那怎么那位红衣蒙面女子好象想要杀你?”   曲之语伤感道:“因为我对不起思烟,她姓沮,她是沮秋水唯一的独生女。”   沮秋水!天下贼王!白衣人诧异地望着曲之语。曲之语苦笑一下,黯然坐到地上。白衣人怎么也难以将眼前这个文弱书生与名震天下的贼王沮秋水相联系。不过看曲之语的神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最是画堂月冷,此情不再江南。”曲之语喃喃自语,经白衣人的言语所触动,神思不由得追回前尘往事中去。往事?往事如同远山一处寂寞的秋水,在岁月的蹉跎中也不知道湿润了多少春的梦,秋的泪。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怀,反而却是如酒,随着几度风雨几度秋之后,却是越来越浓。   原来曲之语四年前只身独骑上云京,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太平王进献大作《贼王论》,弹劾丞相沮秋水,也正是那时侯起,沮秋水才被天下百姓冠名为贼王。事实的结果是显而易见,一介书生焉与天下大贼并行不悖?于是乎曲之语当啷入狱,但沮秋水毕竟乃不世枭雄,亦是惜才如金,以至于多次诱劝之,是矣曲之语名为身陷囹圄,其实并未遭受灭顶之灾,更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沮秋水的独生爱女沮思烟,二人竟从冒昧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   可是最终曲之语还是没有向沮秋水低头,所辛在太平王多方交涉下,曲之语得以回归雍州,却被革除功名,终生不得仕途。但是他和沮思烟的爱慕却没有因此中断,时常同多各种途径雁字为媒,尺素天涯。   白衣人问道:“你是不是后来因为沮秋水的缘故而疏离沮姑娘?”   “不是。”曲之语突然激动说道,“是我卑鄙无耻,得济忘恩,辜负了思烟一片深情。”   白衣人不解地望着曲之语,曲之语双手抱着头,追悔莫及道:“我利用了她,我利用了思烟,从她那里获得了沮秋水的秘密帐本,其中就有关于他授受西宁贿赂以及私自秘密重金购买武器装备的记录,我把他它们呈献给了太平王。沮秋水也因此而过早地暴露野心,以至于最后功败垂成,全家五百多口人被抄斩于武门之外。”   白衣人道:“沮秋水狼子野心,为政之时,祸害天下,结党营私,百姓多不堪其苦,你做得没什么不对,何必字责。”   曲之语语不成声道:“可是我不应该利用思烟,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也是个感情极端脆弱的人,这突然之间的灭顶之灾,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了,而我难道还能够以天下这样的理由来安慰她吗?”   “当然可以。”白衣人道,“曾经发生的任何悲剧都已是事实,而你们如果沉溺于以往的得失只是多添一个悲剧,你应该拿起勇气去找沮小姐,相信她是可以接纳你的。”   曲之语沮丧道:“她不会原谅我。”   “她当然不会原谅你。” 白衣人道,“但这时候不是原谅的问题。你应该想想现在的沮小姐骨肉分离,家道败丧,孤苦无依,你如果以原谅为借口,那有什么用,除非你不再爱沮小姐,或者介意她贼王之女的身份。我想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让她师姐送信相约了。”   曲之语抬头道:“你是说我应该去?”白衣人却不做回答,反问道:“剑公子的约战你说我应不应该去?”   曲之语道:“去,你是一个决心修道于剑的人,怎么能够放弃一场难能可贵的对弈。”   白衣人微微一笑,遂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人。”   曲之语一愣,苦笑一下道:“白衣兄不但是个剑道高手,更是个唇舌高手,佩服!佩服!”   白衣人看着曲之语,突然也苦笑一笑,似是良有感触道:“好象我们都有自己的约会,不过,我却比你有更多的约会。只是我的另一个约会就不一定能够成真,我苦苦等待,她也不一定来。”   白衣人远眺千里,是乎有不尽的千语万言欲说还休,仿佛他的眼前又重显佛龛前、篆香旁,那个虔诚的丽影。白衣人不禁喃喃自语道:“你真的能够出尘吗?我现在入尘寻你!”   “咦,城门下好象发生事故了。” 曲之语站起来,俯下身体向下探望。白衣人回过神来,只见褚阳城门已经关闭,许多士卒正树立刀枪,严守城口,而城外蜂拥的难民正撕声裂喊着:“开门,开门。”   “怎么回事?” 曲之语纳闷道。这时候,一群官兵突然奔到城头,其中带队的校尉对着二人道:“哪里来的书生,还不快下城楼,这里是你们呆的地方吗?”   曲之语上前道:“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如此着急布防,为何将城外难民拒之门外。”   校尉刚想怒斥几声,突然觉得曲之语很面熟,端详半天,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曲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罗虎,我曾经随我家城守大人在雍山书院拜访过你,怎么,不记得了,先生还送我一本兵书来着。”   曲之语看了看罗虎,终于想起来了,笑道:“你就是罗大人的远房侄儿罗虎,记得!记得!哦,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罗虎一经曲之语提醒,慌忙答道:“曲先生赶快和你的朋友回城避一避,西宁大军就要来了。”   “什么?西宁大军!怎么会?” 曲之语大惊道。   嘘!白衣人突然手指竖唇,让曲之语安静,辄直竖起耳朵远听,良久道:“有近十万大军,将近百里了。” 罗虎讶然道:“这位先生怎么知道,适才我军探子方得报,西宁大将谢不亢率十万大军直奔我褚阳而来。先生莫非有通天耳。”   白衣人一笑未答,反问道:“既然西宁大军将至,何以紧闭城门,将众多无辜百姓留在城外。”   罗虎道:“西宁大军如狼似虎,纵横天下,莫与争锋,如果不乘其未至而设防,城恐不能够保,至于那些难民,又非我魏山国民,于我何干。”   “住嘴!天下国人皆是人,我们怎么能够忍心看着城外众多难民死于铁蹄乱箭之下。” 曲之语怒喝道,神情极为愤怒。罗虎涨红着脸,也不敢顶撞,看来他对曲之语还是十分敬畏,尴尬着说道:“这是罗大人的命令,在下不敢不从。”   白衣人转身看可了看远方,已见风烟滚滚,而城外则是一片凄厉的撕喊声,突然坚毅地回过头来,对着曲之语道:“看来,我又要一修剑神之道了。你呢?寻好自己的道没有?”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十一章 城门乱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6390   第十一章 城门乱   “报告将军,现在距离褚阳还有不到十里路程。”谢不亢一勒马缰,一点红钖于前格外醒目。他看了前哨一眼,没有说话。他的整个人包裹在黑色的铜盔褐甲里,只露出一双如电的眼神。秋风正是凛冽,后面的帅字红旗上一只突兀的雄鹰以一种俯冲的图案标示它傲视天下的睥睨姿态。   “目标有何动向?”谢不亢身旁的副将血鹰问道。   前哨跪于地上,回道:“目标正已然接近魏山褚阳。”   血鹰沉首微略思量,辄对着谢不亢道:“看来黑鹰骑还是晚了一步,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可能火龙已经进入褚阳,大帅是否考虑撤军?”   谢不亢抬头看了看天际,乌云渐浓,低垂平山,容颜黯淡,看来要有一场滂沱淋漓的秋雨。他肩上的黑披风不时因为风撩劲疾而发出剧烈的余响,使人联想起铿锵的兵刃交加的画面。   血鹰道:“大帅,虽然那件东西很重要,但是我国与魏山数十年来没有兵戎之事,狼烟之见,大军突然而至,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袁国老曾经吩咐一定要与魏山保持一定的和睦,起码现在还不是战争的时候。”   “魏山!”谢不亢缓缓地吐出这个名词,也不知道他是在疑问,还是在感慨。而他的神情被黑铜獠牙的面具所遮掩,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但是不怒而威。   就在此时,前方数十骑迎面而来。利戟锋钺之中,横刀马蹄之下,一群大约一二百的难民被长绳粗革栓锁手腕,破衣寒裹,窘形迫态,撕声凄厉,蹒跚而至。   血鹰纵骑上前道:“这是怎么回事?”   领队飞身下马,道:“血鹰将军,这些都是协作火龙组掩逃的同党,末将奉黑鹰将军之名押解前来,交与大帅仔细盘问。”   血鹰回视谢不亢,谢不亢未出一语,只是微微颔首,血鹰马鞭一指那群难民,辄厉声问道:“尔等竟敢协助邪教妖人遁影匿迹,真是胆大包天,今日若是能够供出火龙隐约消息,当可活命,否则定当死罪。”   顿时众难民一片哗然,一沧桑困倦的老者踉跄几步,挤开人群,哆嗦着道:“众位将军,我们只是漠河离乡背井的难民,只图安乐逸田,怎么会与邪教有什么关联!”   领队怒喝一声,领队丝毫不理会老者的残叫哀鸣,大声道:“漠河国人都是贱民,下流胚,还想包庇同党,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挥鞭子,老者脸上顿时印下一道血痕,一众难民又是一阵惊恐的慌乱。   “我知道……我知道……”其中一个羸跤湃岬那嗄耆巳碌溃拔抑溃忝欠盼椅野桑∥宜担宜怠!?   血鹰望了望青年人颤抖失神的样子,喝道:“你知道火龙组什么情况,还不赶快细细道来。”   青年人嗫嚅片刻,道:“那将军可要放过小人……”看到领队又举起马鞭,急忙接着说道,“火龙组大头领率领好几十部众正向魏山国褚阳城而去,听说他们的大头领已经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了。”   “就这些。”血鹰道,“你还知道什么。”   青年人回道:“就这些,没有了。”   血鹰回过头来,等待谢不亢的指示。谢不亢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天际,好象没有听到问话。血鹰也没有再问,也不敢走开,他知道鹰王谢不亢的命令是随时都可以致人以死地的,尤其在他仿佛选择沉默的时候。   良久,谢不亢策马一起,仰声道:“继续前进,目标——魏山褚阳。”   身后无数本已停顿倦怠的大军猛地一振,迎合着谢不亢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氛,旌旗招展,纵缰放马,兵戎霍霍,尽是一派直迫严秋的的肃杀。   血鹰突然道:“大帅,这群难民怎么办,放了还是另寻安置。”   谢不亢一顿,看也不看马蹄之下的一众生灵,竖起食指于腮侧,猛地向下一垂,淡淡道:“杀。”   啊!天地之间,除了奔驰的铁蹄声,尖锐的号角,只有危殆的嚎叫。一群手无寸铁,豪无反抗能力的难民还没有反映过来,只有将一声声绝望的凄厉交与即来的一场风雨。老弱病残也吧!妇孺青壮也吧!在现实的暴力下如此的不堪,甚至不如一芥豌草。   ※ ※ ※   白衣人与曲之语走下城楼,只见到城门口处一片混乱骚动,人影斥声,间杂幼儿无力的撕声裂肺。其中几十个难民死命地挡着即将关闭的城门,而士卒们也正在使劲地关门,一个将军大吼韪吓,不停地鞭挞怒策,在一声声无助的哀号中,直现人间的弱肉强食、不胜凄凉。   “住手,你们不得打人。”一声如雷鸣洪泻的声音陡然响起。难民之中一名壮实倔强的灰土大汉直奔而上,铁拳上下,左右开工,竟将那位将军和几名合围而来的士卒冲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好啊!这厮竟敢动手燃暴,殴打官兵,还不赶快将其拿下。”这时候,褚阳城守罗世济也匆匆赶到,看见此时此景,不由大怒。   数十位士卒应声齐喝,铛铛亮刃,向大汉合围了起来。大汉显然非等闲之辈,迎着急刺而来的一张方天画戟,直吐劲力,铁拳所至,怒吼声声,戟断人推退,再接着头像后一闪,避开劈过的一面斑花篆纹的巨钺,拳头向下一点,钺落铿铿,来人更是手腕急颤。虎口渗出丝血,跟着长腿原地以扫,激起一地风尘汗漫,四五士卒扑扑倒地。   “上啊!与其命丧西宁铁骑银刀之下,还不如冲进城内寻得安全所在。”城门口,许多难民见状纷纷涌上,竟与官兵士卒争夺起城门之地,一时间,呐喊阵阵,苛斥连连,偌大的城门处竟是一片混乱。   “反了!反了!” 城守罗世济厉声大骂道,“小小漠河贱民,竟敢与我天朝官兵动武,来人啊,还不赶快将这一干人等就地了解。”   大汉与众难民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一涌而上的且训练有素的官兵面前,还是显得势单力薄,不少难民已是血染红尘,命丧黄泉。   联想到雍山郡王即将驾临褚阳,本来近日城内因为火龙组已甚是惹人心烦意乱,没有想到漠河难民竟如此大胆,看来必然引得郡王怒斥了,城守罗世济不由得气急败坏,不断地指挥着士卒大肆镇压这突如其来的暴乱。   “先将那名肇事的壮汉拿下。” 罗世济怒道,未想话语初落,迎面突然红光一闪,一道耀眼夺目的精鋩呼啸而来,直指其额头。罗世济虽然贵为一城之守,但他和魏山的各个城守一样,皆文重体羸,面对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毫无知觉。   就在罗世济即将命丧之际,一道白影如电疾来,挡在罗世济面前,铜柄碧鞘横空一搁,但听得铿燃一声巨响,一只滴血犹存的鈚箭应声坠落。   罗世济这才惊晃回神过来,立目审视,面前伫立一人,白衣素袍,丰神俊逸,长发浮然,正是与曲之语至城楼而下的白衣人。   看着坠落于地的鈚箭,罗世济惊恐道:“真是胆大妄为,竟敢行刺本官。” 周围的官兵也回过神来,涌到罗世济身前,将白衣人团团合围。   白衣人手腕一抖,铜柄碧鞘陡然在手掌中旋转几周,未待众人反应过来,身形一晃,如疾电幻影直向大汉射去。罗世济及合围官兵只觉人影突然一邈,白衣人已过,站在大汉的面前。罗世济大叫到:“快,快捉住刺客。”   就在官兵准备上前的当头,曲之语已赶到,急呼道:“罗大人,这人乃在下朋友,不是刺客。”   罗世济回头一看,见是曲之语,一愣道:“曲公子怎么到此。” 曲之语未答话,只是看着白衣人,一脸的钦佩。罗世济顺着曲之语的眼光望去,只见白衣人面对壮汉迎面而来的一拳,不避不闪,直直应拳劲来势,铜柄碧鞘旋上一挑,与大汉钢铁般的拳头一触,大汉竟然一震,与白衣人擦身而过,前进两步,举步维艰,继而竟一屁股坐到地上。白衣人举起剑鞘,出声喝道:“还不都给我住手。”   白衣人声音不是很大,但在场的无论官兵还是难民皆觉得心口一震,如锤落定鼓一般,那那几乎将要支起的护城桥仿佛不堪其威,哧的一声,绳断陡落,众人甚至感觉到城墙也在恍惚中摇晃一下,不由得皆停手注视着他。何况那壮汉子本来勇猛无比,一众发难的难民皆以其为首,未料突然出现一位白衣剑客,一招就将壮汉子料倒,众人一时慑其声势,惶惶失措。   良久,见众人皆已罢手,白衣人缓缓周到罗世济面前,俯下身去,拾起那枚滴血鈚箭,若有思。   罗世济这时候爱恍然醒悟这位白衣人非但不是刺客,还在适才救了自己一命。   曲之语率先回过神来,对罗世济道:“大人还是镇定为事,如此仓皇阻民,恐非善策。”   罗世济显然对于曲之语很是恭敬,和颜道:“曲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西宁大军将至,此地恐有凶险,哦!多谢贵友相助之情。”   曲之语还礼作罢,辄道:“罗大人,既然西宁大军将至,何故将众多难民滞留于城外。”   罗世济闻言有些些尴尬,片刻道:“西宁大军如狼似虎,我恐怕难民中混杂有西宁奸细,何况这一干难民大约有上万众,一下涌入我褚阳,吾恐对我魏山构成一定的冲击。”   曲之语连连拂首道:“罗大人这就落于陋见了,想我魏山乃泱泱南部大国,与西宁数无兵戎之交,西宁骏马就算断然而至,也不可能贸然进犯我褚阳,而这城外,多是无辜的落难流民,我等怎忍目睹其血染于荒陌郊野。”   “这。”罗世济缄口不语。城外顿时又响起一阵凄凉的呼声:“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曲之语道:“罗大人,素闻雍山郡王仁义为著名天下,罗大人乃郡王亲任城守,必然不负郡王之誉也。岂可为数数流民而累骄世口碑。”   “那是当然。” 罗世济犹豫半天,却未是松口,良久道:“但我身为一城首长,断然不敢轻承就诺,要知道整个褚阳安危皆在我一言之下。”   曲之语闻言,突然道:“罗大人,你可知曲某何人?”   罗世济一愣道:“曲公子这话是何意?”   曲之语陡然自袖内掏出一面方印,道:“我乃新任国务院御史,翰林大学士,已是一品大元,于此地我为百官诸长,褚阳安危我可以上对朝门会意,下达流民之声,亦可以契合郡王之德,我命令开城,待难民完全入内为止,不知道罗大人可有意见。”   罗世济笑道:“原来曲公子已经是名位朝班的人了。”顿了一下,罗世济突然语气一转,道:“不过,曲公子毕竟还未就位列班,就算已是云京权柄,也不能够直接插手地方军政要务吧!”   “这!”曲之语不想罗世济竟出此一问,不由得话语一塞。   就在这时候,城门处又是一阵骚乱。罗世济喝道:“怎么回事,这群贱民就是想混水捞鱼,来人,还不赶快将城门紧闭。”   “谁是罗世济?还不赶快前来接驾。”一声娇蛮的苛责响起,声音来自城外,很是盛怒愤懑的口气。   谁?接驾?罗世济一愣,这是谁来了?这时候只见几声惨叫连连,几名红衣软甲的大汉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将城门处把关的官兵是一阵暴打。   “谁人竟如此大胆。左右还不赶快将其速速拿下。” 罗世济大怒道。   “是我。”又是那一声娇蛮的女子口气,随之而来的霍然是一辆偌大的华盖流丽,锦幔绣幕的马车,车前车后是两名红衣侍卫。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褚阳。” 罗世济喝道。   “你又是何人?竟敢在郡主鸾驾之前大呼小叫。”一名红衣侍卫大声道。   “什么?郡主!”罗世济不由一惊。红衣侍卫自腰间摘下一枚令箭,抛掷给罗世济道:“我家华山郡主在此,还不快将城守唤出迎驾,怎么敢将郡主滞留于城外。”   罗世济接国令箭低头一看,上以精工细琢五个小篆:“华山郡王府。”这只令箭上还雕琢着一只白鹤,不错,是魏山八大郡王之一的华山郡王的标记。罗世济急忙跪倒在地道:“褚阳城守罗世济恭迎郡主大驾。”   轻拍一声,车前红衣侍卫自两旁将缦帘缓缓揭掀,露出一张瑰丽的面容,玲珑剔透,宫装高髻,是位正值青春的少女,巧笑嫣然。   车内花团锦簇,馥香沉郁,彩绫轻覆。同时于少女身旁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好象不胜余力,一只手轻抚唇角,不停的微咳微嗽,一只手却抱着一燃着篆烟的香炉,不过令人觉得怪异的是他的衣着,他的衣着好似一件道袍也似一件僧衣,鲜红似火,而且起质料好象非普通衣料,细看竟然是禽羽兽毛所织,整齐地将男子笼罩与内。女的雍容婓态,恬静斯文,安静地削着青苹,两人皆像是与所有发生的事情丝毫无关,到是中间的宫装少女突然小嘴一努,对着罗世济道:“你就是褚阳城守?”   “参见郡主,小人正是褚阳城守罗世济”罗世济道。   扑哧,宫装少女突然掩嘴大笑,半天好像才喘过气来,将头伸出车帘,向左边的红衣侍卫道:“阿虎,阿虎,快过来。”   红衣侍卫侧耳道:“郡主有何吩咐?”   宫装少女指着罗世济,好像忍禁不禁,半天才道:“阿虎,你看那个老头的样子像不像吉管家。”   “吉管家?”红衣侍卫抬头看了看罗世济,也笑到:“是有一些像,像上个月在熟睡中被郡主画了一只乌龟在脸上,醒来的时候浑然不知而上堂应对郡王的吉管家。”   宫装少女嘻嘻哈哈,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在场众人皆不禁宛然。   这时候,那群流离无依的难民齐声唤道:“郡主作主,救救小民吧!”   宫装少女探出头来,对罗世济道:“怎么回事?”   罗世济道:“郡主容禀,西宁大军不知为何,万众虎狼突然将至,卑职身系褚阳性命安危,所以将城门紧闭,不想这群漠河难民竟与官军争斗起来,惊扰了鸾驾。”   “胡说,这些难民这样可怜,你看,那个还背着孩子,快,快放他们进去,西宁人就要来了,打仗会吓了孩子。”宫状少女望着一群难民的惨淡,竟跳下车,来到一名妇女面前,看了看妇女背上的小孩,竟不住地伸出手一边戏逗,一边对罗世济道。   “这个不行,卑职的任务是保护这座城市。漠河人是漠河人,与我们无关。” 罗世济答道。   “救救我们吧!郡主。”那名妇女跪倒于地,泪流满面。宫装少女回头对罗世济道:“放疗他们进来吧!”   罗世济摇摇头道:“这个卑职不能够作主。”   宫装少女继续问道:“真的不行吗?”   罗世济铁着心肠,坚持道:“不行。”   宫装少女脸色一变,肃容敛笑,一步步走向罗世济。周围的官兵动也不敢动,动!人家是郡主啊!看来罗世济可能要挨一耳光之类的了。注意到马车一旁的红衣侍卫突然一个个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模样,,罗世济心道:“看来生气了,但她一个外郡公主能把自己怎么样?”罗世济打定了主意,打骂不还口就是了。   未想宫装少女来到罗世济面前,一把拉着罗世济的衣袖,摇摇道:“你就开开城门吧!大叔.”说着鼻子不禁一酸,哇的一声竟哭了起来,这下子不光是侍卫们皆慌了手脚,罗世济也慌了,这怎么了得,堂堂一个郡主,竟当众人哭泣,急忙上前慰藉,跪在地上也不好,站起来也不好。宫装少女只是一个劲的哭道:“开门吧!大叔,开门吧!大叔,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周围的人顿时想笑不是,不想笑也不是。罗世济掌红着脸,这时候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尴尬万分。突然心生一计道:“郡主,郡主,别哭了,这里有一位大人,如果他下令开城,卑职就一定开城门。”   “谁?”宫装少女问道。   “他。”罗世济指着忍禁不禁的曲之语道,“曲公子是翰林大学士,官拜一品御士,等级比下官的大,郡主应该问他。”   宫装少女放开罗世济,转向曲之语道:“你是大学士,你说城门应不应该开?”   曲之语正言道:“应该。”   “应该?”宫装少女再问道。   曲之语道:“是的,应该。”   宫装少女高兴地拍拍手道:“他说应该,大叔,你还不吩咐开城门。”   罗世济举起衣袖,拭去额头不经意冒出的汗迹,望着就要上前的华山郡主,心中一怵,不由向后一退,尴尬道:“是的,是应该。”沉吟半晌,对曲之语道:“那好吧!不过本官尚有话说,郡王或者云京有人问起,曲公子可要出面为言,肩担事情始末。”   曲之语笑了笑道:“临危而负颓山之势,几人辛得此良机而任肩?我曲之语沧海一粟,能够有机会点燃暗道之辉,怕什么!罗大人放心,郡王,云京或者天下人都不会找你的麻烦。”   罗世济尴尬地咳嗽一下,大声道:“将城门大敞,让所有难民入城。”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十二章 气机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3690   看着难民如潮水般涌入城内,曲之语如释重负,来到白衣人面前道:“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只见白衣人将拾起的枚滴血鈚箭举到眼前,出神地思索着。曲之语遂问道:“这枚鈚箭有什么好看的。”   白衣人神情思在外,仿佛没有听到曲之语的询问。   “咦,白衣兄你怎么了。”曲之语高声道,但依旧没有应答。   “不就是一枚普通的鈚箭,有必要用那么专情至深的眼神去看吗?”宫装少女承受了难民的不住谢意,有一些得意兴甚,准备返回鸾驾的时候,看到白衣人全神贯注的样子,忍不住也问道。   白衣人对于二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宫装少女脸色一变,嘴角又是一努,但却没有哭,而是张开手掌在白衣人眼前一晃,嚷道:“你死了。”   白衣人还是默然无语,宫装少女见状,扑哧地暗笑一声,玉手乍起,并起二指,就要去扯白衣人醒目的鬓边乌发,纤指将触,白衣人猛然即醒,如青龙抬头,目光如炬,啊!宫装少女不由一惊,猛然觉得如同目落于骄阳烈火,眼球一痛,竟流出酸泪,不由得举袖急掩,大叫起来。   “怎么了?郡主”   “大胆狂徒,竟敢惊吓郡主。”   几名红衣侍卫见状急忙上前将白衣人围住。白衣人茫然不知失态,目光急剧环顾四周,以一种搜寻野兽的灵炅感应潜在的陷阱。   最后将目光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那名盘踞在华山郡主鸾驾上的男子。   男子依旧一副不胜清风余力的一点肆虐,默然地在阴静中阴静。唯一代表他的感觉的是不时的一声声咳嗽。这时候旁边的女子已经移过来,轻柔地抚摩男子的心口,那种神情极尽温柔。   当白衣人的目光突然转向男子的时候,男子抱在膝盖上的香炉竟无意中抖动料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同逝去的夕阳一般在云头消失。但这瞬间的动作并没有逃出白衣人的眼底,他冷冽地看着男子,举步就向他走去。   宫装少女还想上前说什么,陡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其实不仅仅是她感觉有些蹊跷,周围的人们,准备吆喝士卒的罗世济,诧异莫名的曲之语,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灰土布衣大汉,甚至是一些经过的难民都突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气氛,仿佛有一些窒息,但却满含一丝谦和,同时还有一份杀机,一时间竟是百般滋味,不可言喻。众人都不由得举目望向白衣人。   白衣人的脚步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种如三更敲鼓的声音,很重,很沉,半晌,众人惊奇地发现,其实白衣人下步非常的轻,甚至是飘飘欲仙,好像根本就不曾着地触染尘埃。于是众人都不自觉地跟随白衣人的方向望向那名男子。   男子还是坐在马车上,不停的咳嗽,那名女子却止住抚慰,望着白衣人,她的眼神秋霖迷离,阴晴不定。不过她的眼神与白衣人一接触,辄感到迎头而来惊涛骇浪的压迫感,惊如夺林而投的鹿,慌忙避开。在她感受上,仿佛被人看穿料不说,甚至还会因此而羞愧难堪。   那两匹束缚于车辕的大黄翯马,也开始不安,不停地欲左欲右,发出急促的呼吸,显得焦躁难定。   白衣人行至车辕近三尺,的顿步止履,胸怀直挺,迎风而立,也在白衣人停下脚步的一瞬间,那名男子终于抬起了头。   啊!这声惊艳羡绝的赞叹顿时此起彼伏,只见那男子粉颈缋面,唇红齿白,靥生春愁,惹尽花容,眸蓄霜雪,莹净若酒,如果不是高喉厚背,几乎就是一个女子模样,而他身边的那名粉黛秋水也相形见绌,黯然失色。只是他却是病态厌厌,若霞红西山,水近东岸,有一种即将逝去的凄美。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怎么这么漂亮。”不知谁忍不住由衷叹道。   白衣人却未见动容,依旧直直堪堪敌望着男子,以一种热烈的情怀。   一种不合时宜的气氛还在升腾、酝酿,尤其在那名男子抬起头与白衣人注视的时候,那一瞬间,两人的目中仿佛要激起一串激烈的火花。   白衣人依旧冷冽,手腕一动,众人仿佛听到即刻爆发而来的电闪雷鸣,铜柄碧鞘,绝世娇人,将要绽放怎样的风华。可那时一个柔弱不堪的红颜啊!能够经得起那霎那间的风吹雨打,众人皆为那名男子惋惜起来。虽然大家也并不知道白衣人是怎样的人,但此时的气氛告诉每一个人,那是一座火山,一座摧枯拉朽的火山。众人一时间无论好奇的、钦慕的、嫉妒的竟都为那名男子担心起来,仿佛是自己心里潜藏的一就件珍品就要被打破。   就在白衣人振眉欲起的时候,城外突然传来一阵金戈铁马的沸腾,号角争鸣,战鼓雷动,大地开始动摇,山河开始变色。   白衣人竖耳一闻,脸色不由一变。   只听城楼上前哨大呼道:“西宁大军来了,西宁大军来了……”   “怎么办!”罗世济险些跌到地上。   白衣人仰首聆听,神情外驰,众人也不觉那种凛人的压迫气氛骤然一逝。   罗世济仓皇问道:“西宁军离城还有多少里?”   前哨道:“只有不到十里,是西宁大将谢不亢座下的黑鹰骑。”   罗世济道:“快……快将城门禁闭,火速调集全城军马,严守褚阳。”   前哨道:“可是那些漠河难民还没有进入城内。”   罗世济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的职责是守城。”   “不行。”曲之语道,“西宁军残忍血腥,尤以鹰王谢不亢的黑甲军,他们是不会放过那些难民的。”   罗世济道:“如果我们不及时关闭城门,西宁军一涌而入,他们会放过褚阳百姓吗?”   曲之语一愣,半晌道:“那我们也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一群难民死在我们面前吧!至少也应该谴出一队人马护外立威,我魏山毕竟也是南部大国,当今三大强势之一,难道就只能龟缩城池而无所作为!”   罗世济道:“你以为是什么军队,是十万黑甲军!是鹰王谢不亢!你知道我褚阳多少守军,五万人众。这是军国大事,岂可逞匹夫之勇。” 罗世济的话语有种带着强烈的恐惧,想起那只傲视天下,啄血性情的鹰眼利爪,无意中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曲之语还想说什么,罗世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挺胸怀,纵身上马,提声怒道:“不用多言,我是城守。”罗世济一改颓颜,下定了决心。对宫装少女拜道:“此地乃兵光湔血之地,恭请郡主移驾御馆。”   宫装少女还上一脸毫不在乎,笑道:“打仗啊!一定好玩,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   “这。”罗世济眼珠一睁,我的吗?这是玩的地方!但他不敢上前劝解,又不敢就此离去,华山郡王可是有名的护断,这要是让一个郡主在自己的褚阳出事,自己这个官能不能够保住是小事,命都难说。   “郡主,我们不是还有事要办吗?怎么好这此麻烦城守大人。”鸾驾上的女子突然站起身,走了下来,牵着宫装少女道。   哦!宫装少女好像对于该女子有些信服,冲着罗世济玉鼻一哼,不再理会城守大人的尴尬,坐上车,待看到白衣人还站在原地,辄友莞尔一笑道:“你比较有意思,和我一起去玩好吗?”   白衣人却未作计较,只是又看了一眼那名貌美俊秀的男子,若有所思,但很快回过头,理也不理会宫装少女在后面猛然嗔怒,指手画脚的就要跳下鸾驾,径直向罗世济走来,几名官兵见状急忙举枪横刀欲挡住他的来路。罗世济挥了挥手,意退阻隔,拱手道:“这位先生可有何教我。”   罗世济知道白衣人如果对自己不利,就不会为自己挡下一箭,同时在白衣人的身上他感到一种与众不同,而且是不可直视的气质,不由肃然起敬。毕竟他从一个普通的书生,都够在这个襟带关系风行的魏山坐上城守可非易事,起码是见识的。   白衣人沉吟半晌道:“罗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罗世济回道:“请讲。”   白衣人道:“据前哨所报,将至褚阳的乃是黑甲军座下的黑鹰骑,以我所知,黑鹰骑乃是鹰王的前哨部队,也就一百骑人而已,完全可以阻挡他们的前进。”   罗世济道:“可是鹰王后续大军半柱香的工夫就到了。”   白衣人道:“半柱香的时间,难民就已经全部进入城了。”   罗世济道:“可是,黑鹰骑剽悍善战,乃鹰王一支利刃,除非我出动多其两倍的人马,也许可与之一战,而褚阳兵马多为守城之士,恐无余兵应敌。”   白衣人突然笑了笑,道“在下一人就可以应敌。”   “你。”罗世济有些好笑,一脸不信。   “白衣兄,这怎么可以,你一人怎可与千钧之势相忤,不行,不行。”曲之语连连摇首道。   白衣人还是笑了笑,未再言语,但却突然垂首于罗世济耳旁细语着,片刻罗世济不由一惊,后退几步,哆嗦道:“你……你……”   白衣人自怀中掏出一物,隔着衣袂,罗世济定眼一看,突然竟放笑道:“我早该想到了。”   ※※※   褚阳城里,十里长街,人影晃动。   谁在醉生梦死的瞬间看透一刻沧海桑田?   华山郡主的鸾驾内,篆香袅袅,宫装少女——华山郡主不时伸手探头,而那一男一女安静地坐在绣花红枕上。   女子犹豫着,像要询问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   男子还是抱着香炉,垂着头。   外面的很是嘈杂,间或还有宫装少女不知是惊还是喜,是哭还是笑的声音。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突然,男子突然一把抓住女子的手,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女子却是一惊,继而诧异,因为她发现男子没有动,但是一阵冰凉竟从他手上传来。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十三章 乍逢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7618   褚阳城南,有一座书院——雍山书院。   雍山书院是雍山郡一个很小的书院,虽不及云京饿狼书院与晋山咨尝书院来得隆恺精华,甚至在魏山国内也不是知名学府,但也是雍山郡内最为规模、传生讯态之所。   不过也许是雍山川砻山屏、民困人凋,总是行走于诸郡之后,为文经卷的学子也是颇为寥寥,而许多偶有家学传承之宗、簪缨之族也是向往着云京之处、名流之祠,所以留在雍山书院的也多是一些贫苦子弟、搀和书生。   不过雍山书院却因为有一座鸿博楼而知名于魏山国内。因为当年龙滨国大学者顾横滞留魏山之时,曾因不以乾元皇帝为主而迁居雍山郡,他就在雍山书院隐居十载,并收集考据天下古籍湮文,尤以诸多断代文明、孤本密史为最,在他后来被迫展转燕山后,全部留在雍山书院。以至于后来雍山书院出来的学子皆以能进入鸿博楼为誉。   可惜的后人对于所谓的先人珍品最好的保护就是一把锁封闭于高阁之内,在雍山书院,如果不是专业鸿儒,或者千金锦绣之辈是很难进入鸿博楼的。而有恰逢天下初乱之时,人们多重武轻文,一时间,鸿博楼竟也寂寞索然。   这是个安详宁静的午后,尘颓物懒,雍山书院的鸿博楼人影空渺。   负责管理鸿博楼的王道士是个百无聊赖的人 ,他的人就像一本被尘封了,被腐蚀了烂书,没有了生气。就在他慵困不堪之际,他无意中一抬眼,就看到两个人。   这两个人给他一种极度恍惚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二人是怎么进来的,他只是感觉到二人的存在的时候二人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那里。   王道士揉了揉眼球,最终确定自己没有幻觉,不过这两个人却像是不真实的,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其中一人浅笑斯文,青衣着装,弱质体羸,彬彬有礼,是个大约十九二十的年轻人。而另一个却是高大威猛,雄奇扬势,灰衣布袍,一双时闭时睁的怒目如注疾电,桀骜睥睨,与之对视,竟不寒而栗,王道士自诩风霜半百,竟看不出他的年龄。王道士安慰一下自己,想来是那两个好学的书生想借阅书籍吧!遂问道:“你们可是新来书院的学子,难道不知道鸿博楼是不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年轻人憨笑可爱,作礼答道:“这位先生请了,我们是外乡人,久闻雍山书院有一鸿博楼,乃是前辈高士顾风骨遗文珍撰所隐处,晚辈是有心追索古人浩然之风,欲睹翰海之万卷,得有知识,以便知情达理,可以有成。”   王道士怪眼一瞥,作出一副好笑的样子,嘲笑道:“就你!”   年轻人好象并没有看出王道士的淡藐轻视,还是一副收教的样子道:“我和我的朋友二人。”   王道士笑道:“你知道鸿博楼里面的书籍有多珍贵?”   年轻人道:“既然是顾风骨收集的文物典籍,应当是贵重得很,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惜千里而来。”   王道士正颜道:“年轻人有请学之志是难得的,但是鸿博楼非得院长首肯,是不能够对外开放。”   年轻人一愣,道:“但我适才明明看见也有人到里面借阅。”   王道士回头一看,里面走出一位绿衣结环的少女,急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对少女道:“小月姑娘,唐小姐可有何吩咐?”   绿衣少女道:“我家小姐正在连缀阁捧卷,我是怕小姐空腹倦怠,特地请问王老师,我可否将一些食物带进来。”   “可以,当然可以。”王道士企媚道,“唐小姐真是刻苦有心,现在真是难得见到了,小月姑娘尽管能食物去。”   待绿衣少女走后,王道士转身过来对着那两人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还不快走,晚些我可要报告给院长了。院长可没有我这样好说话,一定动粗赶你们走。”   年轻人诧异道:“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进去。”   王道士眯着眼睛,看了二人一下,摇了摇头,嘿嘿一笑道:“你们!看你们这一身的穷扮寒酸,也想进鸿博楼!你以为你们是那家公子少爷呀!”   “你说什么?”只听得一声怒喝声响起,王道士陡然觉得晴空霹雳一般,顿觉得心神一跳,举头一看,那名高大的灰衣人,也不知何时,他突然就站立在王道士的面前,而矮小体短的王道士在他的面前简直是如蜉蝣之比拟高山。   王道士还没有回过身来,灰衣人一把揪住王道士的衣襟,轻轻一提,王道士顿时只觉脚下一空,离地而起。   “你……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王道士大惊失色道。   灰衣人冷笑一声,面无表情,手腕一抖,就要作势将王道士掷扔出去。   年轻人见状急忙上前阻止道:“别乱伤人,住手。”   灰衣人望了年轻人一眼,道:“这厮狗眼势利,饶他不得。”   年轻人急道:“下山的时候,你可是答应我不可以伤人的。”   灰衣人一怔,良久,喝了一声,放下王道士。略为思索,望了望王道士,王道士惊魂未定,以为灰衣人又要有所作为,竟一屁股倒在椅子上。   “这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灰衣人突然自怀中掏出一颗明珠,举在手上,冷笑道。   明珠晶莹剔透,于青天白日里竟幻出一层光泽,直把失魂的王道士一下子拉了回来,看得嘴角流水,忙不迭送道:“可以,可以。”   哼!灰衣人手一拍,将明珠嵌在门框之上,回头对年轻人呵斥道:“还不进去,要我背你吗?”他的口气极度无礼傲慢,但年轻人却只是尴尬一笑,走进鸿博楼。   灰衣人看了一眼年轻人,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竟然有走后门的一天。”想了想,摇了摇头,正好看见王道士正以吃奶的力气去拔那颗明珠,不料明珠却如同铁钉直入尺木,竟纹丝不动,直急得王道士不停地拭着额头的汗水,灰衣人不由一笑道:“他***,就算你拔到明天也拔不出来。”   这两人正是花奴与沧浪山圣水峰上的怪人。原来花奴自从被怪人带到夙夜洞后,每日就逼着花奴破壁。   花奴一开始还只是敷衍支应,可是时间一长,自己也被藏剑画壁所深深吸引,不觉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画壁每日形色各异,面目不同,深深浅浅,明明暗暗,更奇怪的是竟时常将花奴带入画壁之内,经历人间种种。可是花奴沉定细思,搜肠刮肚,就是不明白这画壁与剑有何关系,更不明白与什么剑神之密何干,可是怪人却是深信不疑,而且竟也迷信于花奴。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花奴突然对怪人说道:“我看这画壁内含无上天机,我才疏学浅,恐怕是破不了其中的奥秘。”   “胡说!”怪人肃然道,“三藏被覆智慧,上达天循,下继十地,岂是谎言人物,你没有用心怎么知道破不了,我是有言在先的,你不破壁我就杀人。”   花奴语气一滞,半晌道:“我每日观考画壁,只觉如同身陷汪洋大海,但却是引人入胜,我不知道我是否正如那位三藏大师所说的是个破壁有缘人,但我可以试一试,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忙。”   哦!怪人听到花奴改变态度,辄道:“你要帮你什么?”   “书!”花奴道,“我需要从书里寻找智慧,寻找线索。我母亲曾经对我说书乃文明所伊始,穷万物之所以。”   怪人哈哈一笑道:“真是个呆子,如果书本里面藏着剑神之密,那就没有‘宁作百夫长,胜做一书生’的说法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花奴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怪人的笑态,良久方道:“你不是说我是有缘人吗?那么只有我找出破壁的方法就可以了,其他的你是不是照我说的做就可以?”   怪人闻言一顿,颇为深思熟虑一番,道:“好,我答应你,你要什么书?”   花奴道:“天下之书。”   也不知道是花奴傻了,还是怪人脑子有问题,天下之书其数焉可穷尽!但是花奴提出来了,怪人竟也应诺。一夜之间,怪人竟纵骑硕鹏,遍掠豪夺龙滨国十八家图书馆列,于夙夜洞中建起浩瀚无边的书库。   而花奴却是如饿狼觅食般见书辄喜,徘徊于字里行间而沾沾自得。   有一日,花奴突然对怪人道:“为什么你寻来的书没有顾横风骨的笔记。”   怪人怪眼一翻道:“顾横?老子对他没有兴趣,一个书呆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花奴却一击膝部,若有所悟道:“顾横!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在画壁之中见过他,他一定也与画壁有一些联系。”   怪人一听有关画壁的事,马上站起来道:“你有何高见?”   花奴像想到了什么道:“《风骨笔录》,顾横曾经著有一本关于天下奇迹密闻的书,我在这些书里发现一个叫墨子的人提过,听说此书就藏在雍山郡雍山书院的鸿博楼。”   怪人道:“我马上出去将他所有的书拿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去,花奴突然上前道:“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看书上记载鸿博楼里藏有顾横收集的许多古籍宝典,纵然《风骨笔录》没有藏剑画壁的记载,也难担保其他书籍没有记载。”   怪人哈哈一笑,警惕道:“我全部将鸿博楼里的书盗来就可以了,这圣水峰上的飞禽足够运载千里书籍了,你可别乘机想跑。”   花奴道:“真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我只是想你已经快将整个龙滨国的书籍都搬来了,这里实在没有多少余地再存放,而我也想到外面看看,我不会跑的,你本领如此了得,难道对自己没有信心?何况我已经答应你要解迷破壁,我不是没有信用的人。”   就这样,花奴与怪人离开了沧浪山。   ※ ※ ※ ※ ※ ※ ※ ※ ※ ※ ※   鸿博楼不是很大,就是几间精致的竹屋小舍,每间小屋都有一个名字,诸如磐石阁、连缀阁、喜心阁等等。每阁之中书架横陈,多是竹册羊皮之典,可惜的是多处尘埃累累。   花奴走进磐石阁内,本来想索寻书页目录,奈何好象是很久已经没有人整理了,竟然一无所获。   怪人怪眼一翻道:“这么多的书,怎么找?”   花奴掀开一卷战国时代的竹简,排了排上面的尘埃,回答道:“没有目录更好,我可以在寻找中得到阅览众多典籍的机会。”说罢辄埋首于经卷之中。   怪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环顾四周,阁内看到没有什么多余的人。   磐石阁内多是许多史书笔记,间或一些考据散文,看来是久为有人整理,显得复杂烦琐,竟然没有一个归类策划。花奴却是不分轻重,入目辄捧读,孜孜不倦,怪人嘘了一口气,倒在一旁,自踞一地,闭目沉吸,盘膝打坐,犹如老僧坐定。   时候不知不觉地过去,花奴感到了一丝疲惫,将手中关于战国时代的史记放入书架,抬头望了一下怪人,怪人好象已经入定了一般,花奴叹了一口气,揉揉泛红的双眼,自言自语道:“每天能够这在里捧卷真是一种享受,纵然皓首苍颜又有何妨。”   又看了怪人一眼,花奴转身走出磐石阁,阁外是一处偌大的荷花池,一座曲折的走廊从这头连到那头。有清风徐来,池塘荡起一圈涟漪,正是遐想无限的时候。   花奴延着曲折的走廊一边小步轻履,一边垂头思索适才的典籍章节。   这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人悦耳清鸣的声音:“……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花奴一愣,只觉这声音直沁心脾,音色婉转,仿佛有所了悟而细细咀嚼,不耐其怨,举目望去,一位莲色净裙,蛾羞云鬟,白纱遮面的女子手捂一册书卷,沉吟细思,正迎面走来,好象意识到前面有人,女子顿住语音,停止莲步,但略为一想,是乎无可无不可,辄又举步向前,继而与花奴擦肩而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花奴望了女子一眼,不知道是为其芳姿行势所动,还是为其适才所吟之句所染,只觉得此女子清心高华,不觉微微一颔首示意,女子在与他对视的一瞬尖间,也微微地颔首回礼。   就在一阵清风的不期而至,两人如梦诞秋花一般擦肩而过。   就在花奴犹觉恍然的时候,后面一个声音急促地响起:“闪开,快闪开……”   花奴才回过半头,只见白纱女子闪到一旁,而接着一团红影以一股巨大的来势撞到自己身上,花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与来人跌倒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叫你躲开不知道吗?”花奴刚想站起身来,便被来人又推了一把,再一次跌倒在地,定眼一看,来人是一位红装女子,横眉怒目,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明明是你撞到了人,还……”花奴突然止住话语,原来他竟看到红装女子一手痛苦地捂住心口,鲜血正不时地从手指缝之间渗出来。   “你怎么了?”花奴伸出手就要将她扶将起来。   “走开。”红装女子拍开花奴的手,站起身来就走。   “哎!”花奴张口欲呼住红装女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身旁好一阵风起,俄而眼前一花,一名锦衣公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将出来,挡住红装女子的去路,环抱桌着双手,最醒目的是其中一手中的一把剑,剑未出鞘,犹觉其寒,只听他冷然道:“还想跑吗?”   红装女子气喘道:“沈新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来人正是剑公子沈新眉,他离开暖梦小居后,凭着他的灵觉,一直追踪着那名葬于菩提树后的红装女子,他若带杀机道:“杀人尝命!”   红装女子哈哈大笑道:“杀人偿命!那剑公子至学剑那天起,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命可以还?”   剑公子嘿嘿一笑道:“只要你有本事,随时都可以要我还,但是前提是今日你还能够留下自己的命。”   言罢双手放开,就要拔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个姑娘也不放过。”花奴站起身来,看见此时此情,出言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兵容相见,这位兄台,你说是吧!”说着竟伸出手去拍剑公子的肩头。   “大胆!”剑公子向花奴怒目一横,花奴只觉杀机袭来,竟不知不觉地后退几步。剑公子没有理会花奴,剑光骤现,不知何时已经宝剑离鞘,疾如流星般就向红装女子奔来。   “不得伤人。”花奴大惊失色,突然竟冲上去 ,挡在红装女子的身前。   剑公子却未作收招,只是冷冷道:“找死。”   只见剑光暴增,如大雨斜侵,向花奴笼罩而去,红装女子与一旁的白纱女子都没有想到花奴竟会冲上前,随着剑光的乍现,不由惊呼起来。   就在剑光将至,花奴猛觉后领被人一把提起,自己就像一件轻物小事一样被拿开,摔到一旁,定眼一看,只见怪人不知道何时已至,伸出的一张手掌贲张开发,五指如钢铁竖立,竟将剑公子的来剑隔空一阻,剑公子陡然觉得一阵狂风迎面而来,激起全身衣袂翻飞,急忙向后一退,眼见飞出的宝剑也将因此而坠落于地,剑公子突然振臂一扬,欲坠的剑竟后退几尺,俄而铿然一声又向前疾刺,速度比起上一次有增无减,杀机越浓。   怪人咦地一诧异,手腕一抖,衣袂一卷,迎着来剑的势头一个急旋,又一个一拍,砰然一声,剑被格开,击到走廊石柱之上,入里穿出,不时地如寒蝉般颤抖不停。   剑公子脸色乍白,死死地盯着怪人。   怪人望了一眼石柱上的剑,又望了一眼剑公子道:“惊控离制拔剑术!沈虎观是你何人?”   剑公子只觉得怪人威猛凛冽,竟不敢与之对视,心里不由一气道:“关你何事。”   怪人嘿嘿笑道:“年轻人有这样的剑术不错!”他的语气竟是十分欣赏。   “起止不错,还有呢!”剑公子学剑至今,除了曾经一招剑断天山之下外,未见败绩,今日竟失手于一名来历不明的人,不由得争强好胜之心乍起,手向前一探,一抓,那石柱之上还在颤抖的剑顿时一止,呼地倒飞回剑公子的手里。   剑一入手,剑公子哗然一变,剑指苍天,神采奕奕,脚下的尘土也激荡飞扬。   怪人嘿嘿又是一笑,突然脸色一变,惊诧道:“好强的剑气。”   剑公子哈哈大笑,傲然道:“怎么样,有把握接我一剑吗?”   怪人闻言回过神来,望着剑公子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是说你吗?”   “什么?”剑公子一愣,突然觉得心神一滞,竟感到莫名的不安,这时候,整个鸿博楼突然一抖,许多屋脊房梁上的尘土纷纷掉下来,接着西边远处可望的一座山外,猛然一股紫碧交乍的   光芒冲天而起,轰隆隆传来剧烈的响声。   怪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遥望着山外的光芒,无限振奋地喃喃自语道:“剑神之气……”   “你想跑,站住!”剑公子突然急促地叫道。原来红装女子见到有机可趁,转身就准备逃走,却不料剑公子却一直留意着她,冲上前的瞬间剑断然离鞘,直追破空。   红装女子却向后一闪,一把竟将一旁的白纱女子推将出去,挡住剑公子。   白纱女子显然没有料到红装女子竟将自己作为挡箭牌,根本毫无防备。“小姐!”一声惊呼,适才花奴在鸿博楼外见到的绿衣丫鬟小月正好想这里过来,看到景况,心脏都快破碎了,天啊!这可怎么给大公子交代!   就在万分关险的瞬间,又是花奴,不知何时出现,凌空一扑,一把抱住白纱女子,由于来势迅速,竟避开剑公子的一剑,扑通,二人双双跌入走廊下面的荷花池。   剑公子却也么再作理会,跟着红装女子的去影直追而去。   “小姐……小姐……快来人啊!快救我们家小姐!”小月奔到走廊朱栏,急得直是跺脚,偏偏自己又怕水。   真是难搞!怪人被小月的惊呼声惊动,看到在荷花池里挣扎的一男一女,摇了摇头,离地而起,纵身落到一面荷叶上,向后用劲一使,竟如驾快舟般奔到花奴二人面前,一手带一个,喝道:“起!”足点荷叶,向上一纵,将两个湿漉漉的人提到走廊之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直看得小月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待到传来一声急促的喘息声,小月才惊醒,急忙俯下身去,大叫道:“小姐。你没事吧!”   只见地上的一男一女都冷得直哆嗦,花奴连打了几个喷嚏,而那名女子只是抱着肩直颤抖。   “你……你……你是小玉。”怪人突然惊慌失措地看着地上的女子,大惊道,语气充满了哀怨和迷茫。   小玉?花奴记得怪人曾经在夙夜洞里发狂过后叫过这个名字,她就是小玉!   花奴转过头去,顿时呆了。只见呈现在他的面前的那张梨花春带雨的容颜虽然有一些苍白,却是如月拂晓,清照花坊,一片兰风蕙露、精霜白雪,甚至连那从玉腮滑落的水滴也是美的,犹如抖去的落花。   发现眼前的两人的瞠目结舌,女子微微颤抖着站起身来,向花奴略为一伏,道:“适才多谢公子了。“然后轻声呼道:“小月,还不快将我扶回去。”   看着小月将女子扶走,花奴和怪人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花奴才听道怪人如乍醒年华般呓语道:“不是她,她没这么年轻……为什么他们这样相象?”   ※ ※ ※ ※ ※ ※ ※ ※ ※ ※ ※   褚阳城东,有座无名山,山上有座庙庵。   清灯古佛之下,一名女尼正诚心一致地静修。   突然之间她感到心神极度不安,她睁开双眼。   眼前依旧是肃然端坐的佛祖,她的手几紧,劈啪的一声,手中的念珠突然一断,珠子纷纷坠落一地。   她看着地上滚动的念珠,刚想俯身去拾,突然觉得整个大殿一晃,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她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骤然响起,她的脚步顿时定住,眼角湿润。   “他毕竟还是练成了。”佛像一旁,一个老尼转身出来,用一种不在人间的口气道,“剑神之气。”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十四章 剑气纵横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4429   风烟弥漫,尘土飞扬。   放纵着缰绳,战刀已然出鞘,千军万马之中渴饮敌酋烈血、壮士精魂,是怎样的销魂激烈?   但这些对于黑鹰而言其实没有多少意义?   他在乎的是当他那柄撰花雕禽的血刀,张开贪婪的大口砍在人的脖子上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满足。   他是鹰王座下最嗜血的战将,而他并没有因为恐怖的名声而有所收敛,反而自以为荣。   黑鹰的战刀上,滴血犹存,未作擦拭,望着就在眼前的褚阳城,与及城外慌乱奔夺的人群,他的眼中燃起一股暴唳的精光。   他冷酷地一笑道:“杀上去,一个也不留。”他的神情得意自若,仿佛已是立马天山,壮志将酬。   就在黑鹰话语初落,他突然看到那群仓皇夺路的难民骤然一分,一个显眼的白衣人缓缓地走出来,迎着西宁铁骑而来。   褚阳城外,一片尘雾苍茫,封锁千里,而这个白衣人仿佛不受风景事物所致,陡然出现,全然没有一丝征兆。   白衣人脚步轻松,长袍鬅发,一副游离人世间的超凡脱俗。   也就在黑鹰感觉到白衣人存在的瞬间,突然之间,天地仿佛也为之一夺,竟变得静悄悄的,没有适才激烈遒劲的风吹,也没有铁骑冲锋陷阵的呐喊。   黑鹰奇怪地四下环顾,陡然发现自己纵横奔驰的铁骑队伍竟然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黑赢刚想怒斥下属,突然警醒到自己也是不知道何时勒马住缰,原地停住了。   白衣人还是缓缓而来,但黑鹰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随着白衣人的每一次举步而如同浊浪拍岸一般直面而来,这是怎么样的气机!   不仅仅是黑鹰自己,整个黑鹰骑兵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人物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几匹战马竟嘶嘶作声,不安地向后倒退。   就在黑鹰铁骑不堪其累的时候,白衣人突然原地一停,手掌箕张,一把碧鞘铜柄的硕长古剑凌空而起,久久而坠落三丈开外,铿然一声,直查于地。   地面本来青草平地,在剑身入地的当头咧咧作响,俄而竟左右裂开一道十丈余长的裂痕。   白衣人在剑离手后,席地而坐,侧目于旁,不再言语。   “剑之礼!”黑鹰众骑惊道,神情陡然一变。继而一喜,仰首哈哈大笑。   一名黑鹰骑道:“将军,来人是剑道中人,剑礼已出,神鬼皆避,我们应该回咐大帅定夺才是。”   这时候,褚阳城头上,曲之语正遥目看望,见到此时此景,诧异道:“白衣兄这是何意?怎么剑出不动?”   罗世济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慌张,反而变得镇定,闻言辄回答道:“曲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当今天下习武者,莫不以剑为尊,习剑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在武林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习剑的,因为没有天资才智,习剑就没有任何意义。而习剑中又以修习剑道为最上流,达道者可以超凡脱俗,进入人世所不能的境界。所以能够成为剑道中的人都是大陆上神仙一般的人物,是每个国家都尊重和敬畏的人,比如云京天山之下名流山庄的剑神,悠然天下的白教宋白衣,比如龙滨的狄还咎,而证明他们身份的就是剑礼,一种特殊的仪式,你看那道裂痕,那就是势力的象征。剑礼一出,如果不退让,就有悖天下剑道中人的尊严,为天下习剑者所不齿,将得到示礼者无穷尽的报复。因为能够完成这个仪式本身就代表了这个人超凡的实力,纵论天下,能够完成剑礼的也是难得一见的.而事实上,剑礼乃是大陆上最受世人传诵的第一位皇者赐与剑道中人无上的荣耀,几百年来,已经成为大陆上约定俗成的传统。”   曲之语道:“你的意思是白衣兄也是有资格拥有剑礼的人,那么他是?”   罗世济刚想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却不再作答.   曲之语叹道:“可是在千军万马之中,西宁人恐怕不会理会.”   罗世济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除非对方也有一个超凡入圣的高手.”   曲之语道:“你怎么突然对白衣兄充满了信心?”   罗世济刚想再作回答,猛闻一声继怒喝,空中骤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刀鸣,只见黑鹰仰首哈哈大笑起来,喃喃自语道:“他吗的就这么一个小子,也想耍帅!”   黑鹰望了白衣人一眼,目光陡然热烈起来,止住一个上前询话的手下,一提马缰,就向白衣人迎去。   白衣人仿佛没有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杀气,还是安之若素,稳若山渊。   就在黑鹰马蹄将要跨过剑痕,那匹久经沙场的战马竟突然一顿,止步不前,继而微微颤抖。   “吗的!该死的畜生,老子砍死你。”黑鹰一声咒骂,猛地一刀斫拍马的后臀。战马一痛,呼地越过剑痕。   白衣人置若罔闻.   黑鹰看了看地上的白衣人,狞笑一声,那柄撰花雕禽的血刀一举,辄如闪电般向白衣人劈下去。   刀风凛冽,犹带万里狂风之势,卷起身旁劲草尘埃,正是黑鹰引以为傲的血刀八式中的“动辄夺命”。   黑鹰是西宁国第一大将鹰王座下的两大高手,在西宁国,他已经罕遇对手,没有对手的感觉让他充满了自大与狂妄,但他的自大与狂妄是有基础的,他有这个势力。对此,黑鹰骑兵没有人怀疑,就在黑鹰出刀的瞬间,一阵阵夺天的呐喊声振空而起。   黑鹰的刀所焕发出的色彩,掩盖了适才他们的惊悸。   白衣人还是没有动,仿佛劈来的那一刀无关自己什么事情。   在刀光将至之际,白衣人微微一前倾,如梦幻影,好象没有过多的在意,就避开了那催魂夺命的一刀。   黑鹰一愣,继而大怒,出刀于右,暴喝一声,血刀八式齐齐出招,激起风雷一般的力量,他突然觉得自己愤怒了,这种感觉让他极度的懊恼,但他已经不能够控制,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杀死眼前的这个人。   可是他突然觉得眼前一空,如同身置迷茫的烟雾之中,失去目标。   就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突然之间看到一头滴血的苍鹰自九天之外而来,携带着一股不可以抗拒的暴戾向自己迎面而来。   这头滴血的苍鹰怒目荆芥,犹带地狱的血腥,黑鹰在这一瞬间竟想起自己无数个手起刀落的情景,但他恐怖地发现,每一颗掉落于地的头颅都是自己的头颅,还睁着绝望的眼神,而血液一瞬间就将整个大地渗透。   他惊叫起来,但他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他抱起头,环顾四周,只看见手下那些黑鹰骑兵一个个面目诧异,不解。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一种极力挣扎之后的虚脱,他重重地跌下马来。扑在地面上不住地喘息。   黑鹰骑兵没有感受到他们首领的恐惧,他们只见到白衣人两手一合,两根食指一并,猛然向前一指,他们那为傲慢的将军就突然不知所措,跌落马下。   看到白衣人正缓步走向黑鹰,众骑兵不由大惊。不知道谁喝了一声:“快就将军。”众骑兵齐齐拔刀提钺,纵放缰绳,向前赶来。   就在众骑兵一越过剑痕裂纹处,那把入土寸许的碧鞘铜柄的硕长古剑铿然作响,原地破土而出,直插云天,继而一坠,但未及尘土,白衣人不知何时,人影已至,双足立于剑身之上。   硕长古剑在白衣人站住之后,竟带着白衣人迎空向黑鹰骑凌空而上。一旦与来者相触,黑鹰骑辄人仰马翻。   白衣人御剑前后,百数黑鹰骑皆如同蛋碰巨石,不堪一击。而黑鹰附身于地,早已经没有对抗的余力。   “御剑飞升!天啊!怎么回?”曲之语突然听到有人惊呼道,他抬头望向罗世济,只见罗世济已经面呈震悸,哑口无言。   “剑神!剑神!”突然褚阳满城头的魏山兵将齐声呐喊道。声势浩大,直响云天。   “   白衣人却在这时候一停,御剑凌空而立,秋风凛然而至,他白衣翻飞,长发贲张,直如九天直神,俯视苍生。   那群黑鹰骑在这种威仪之下,不但感到生命的脆弱,甚至感到自惭形秽。   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一暗,移来一层乌云,同时大地开始抖动,仿佛不堪生命的重量,即将旋翻躯体。   继而雷声滚滚,不,不是雷声,是千军万马的奔腾,排山倒海,势若天倾。   咧!一道紫色的闪电天外而来,劈空而出,向空中的白衣人袭来。   白衣人剑鞘尖头一迎面,竟不住地颤抖,白衣人哼了一声,倒飞开去.   紫色的闪电未作顿息,直追而上,如同荒原困兽,脱笼辄势不可挡,所过处,地面一片狼藉,深入七寸,直如血痕。   白衣人手指猛然一旋,剑鞘如同抖落周身的雨水,花去来势的劲力,白衣人沉喝一声:“起。”   整个人突然直直地纵上云天,未等紫色的闪电有所回应,剑光一灿,辉映天地,剑身已出,碧色浓烈,疾如流星般破空而下。竟将紫色的闪电迫退。   就在白衣人将要反攻之际,只见西宁千军万马如潮水一般向褚阳涌来,杀戮一般的疯狂即将响起,中间还夹杂着难民们的恐慌与尖叫。坏了,难民还没有全部进入城内。   白衣人忙将紫色的闪电迫退几许,侧身独立,仰首苍天,俄而旋转,剑身与人合一,激起一股巨大的引力,周围的草木拔根而起,尘土飞扬,全部被白衣人吸引到周身,合围成一个巨形的圆球。   白衣人猛然一喝,怒然道:“风雨天下,剑气纵横!”   球体顿时四分五裂,而裂开的物体不分草木,连同秋风劲草,携带万均之力,山倾海啸,辄如万千利剑向西宁军刺去,所及之处,一片血海汪洋,撕声裂肺,无数的西宁骑兵应声而倒。   “剑神!剑神!”褚阳的城楼上,呐喊声阵阵,人们仿佛被白衣人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而引起一股振奋的力量,许多士兵不停地用手中的长戟击地应和,发出一股壮怀激烈的雄心壮志。   冲锋的西宁军也不由一滞,为这一惊世的剑招而震撼,不自觉地放下自己手中的兵器。   “好霸道的剑招。”紫色的闪电也停下身体,落于一匹宝马之上。   他周身的紫气一落,竟是一个铜盔褐甲的将军,一张雕鹰面具将整个人掩埋在神秘之中,挎着一把硕大的墨色大刀,这把刀不仅仅比平常的刀大三四倍,而且厚重出奇,举手抬足都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看了白衣人滞空的身形兴奋道:“应该还有更厉害的招式吧!”   白衣人突然也激动起来,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好!”雕鹰面具人道。   白衣人脸色一洎,沉剑一竖,剑身嗡嗡大颤,陡然剑身一定,猛然一指,一道剑光流丽婉转,出离即化为滔天洪水,铺天盖地,向雕鹰面具人卷来。   雕鹰面具人却不闪不躲,任凭洪水漫身,就在无数人的惊叫声中,洪水过处,竟然没有一丝痕迹,完全是一道假象。   跟着白衣人身形袭来,奇怪的是在原地竟还保留一个自己的身影,不,是五六个,他们在白衣人身形过处,残留于空。而所过处,空气陡然一紧,扭曲一般。   白衣人将至,雕鹰面具人一跨马鞍,出刀一横,铿锵作响,火花激荡,五六丈处许多西宁骑兵禁不不这狂烈的气劲,被震飞出去,倒在石头之上,立即毙命。   继而一阵电闪雷鸣,两人离地而起,御空浮尘,飘飘扬扬,交织于空中,简直如同神的交战,而不是人的争斗。   在那半空之上,白衣人剑光碧气纵横,雕鹰面具人却是刀光紫气浮沉,直如两道冲天而起的气道,引动天地变色,草木皆悲。   “是鹰王,是鹰王谢不亢!”罗世济吞了一口水,苦涩道。 第一卷 剑器江山 第十五章 鹰王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6-8-7 18:52:00 本章字数:5067   红衣女子捂着伤口,奔跑了很长一段路,看来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离开暖梦小居,剑公子凭借红莲花的余香,很快就发现了红衣女子的踪迹,一直追踪到雍山书院。   在鸿博楼里,剑公子本来已经可以将其拿下,不料杀出一对奇怪的人物。想起那名挡住自己的怪人,剑公子有些愤怒,又有一些懊恼。   他是一个极度自傲,标榜自我的人,却不想竟失手于一名无名人的手里。如多不是前面这位红衣女人关系那件东西,他还真想和怪人好好较量一下。   红衣女子游走在街头,好象有些慌不择路。很怪,怎么街上人这么多!   这时,红衣女子突然转向一个胡同。   这是一个很深的胡同,与其他街道巷子相比,有一些寂静,但剑公子知道其中暗藏杀机。   剑公子朝着左边一门板微微一笑,手中宝剑一抖,辄听到门板都传来紧张的躲避声。   这种声音让他感到满足。   十年磨一剑,剑如霜雪,剑如寒月。   在人们为之贲张的诧异和惊慌中,他因为他的剑而热血沸腾。   他以他的剑而骄傲。   前面是一家喧哗的酒肆,红衣女子的身影一入即没,留下一张粉红的珠玉绣帘在风中招展,点缀的流苏冉冉起落,足够使人细细咀嚼。   但是显然剑公子并没有心情去慢慢体会,而他从来也不是一个喜爱等待的人,他相信一个人必须像剑,悍世而光华,如雷似电,他相信自己就是一柄绝世傲尘的剑。   当然,他感兴趣的除了剑,除了酒,还有女人。   他是个自命风流的人。   他在追踪中捂着一杯酒,慢饮细品,好象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从雍山书院出来,他跟踪了这么久,不再现身紧逼。   一半是为了那把剑,一半就是为了欣赏一个慌不择路的逃跑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姿苗条,缅邈而咫尺,不盈一握而又百折不挠。   但是跟着红衣女子进去后,剑公子眉头就皱了,甚至有些龟裂。   因为呈现在他面前的女人实在是令他不堪与对。   酒肆里很宽敞,钬亮,风帘翠幕,香培玉琢,竟似一个女子的闺房,而不似泥浊秽沼的娱乐场所。而且竟无一酒案菜桌,也无热闹追令的众多食客,而适才的喧哗好象与此无关。整个酒肆里只有一人一鼎。   就在正堂中央,一个红衣女人跨在一只青铜四方鼎上。   但这个红衣女人却不是他追踪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披头散发,袒露左面胳膊,一只巨大的巨乳露出半分,鲜红的一点乳头微微颤抖。   最显眼的是她的嘴唇,厚实裂开,却突兀向前,一双眼睛精光暴戾,砭骨泛寒,她的整个人如同一只荒原饿狼,或者如同洪荒困兽。   一只肥硕勚胖的巨手不时伸入鼎中舀出熟食羯肉,糜汤斓肴,一个劲地往嘴里送,发出刺耳的喇喇哜牙声。   而那只青铜四方鼎高大矗立,斑驳古色,支撑着四肢,竟有五六大汉合围的大,下面还架着熊熊烈火,火苗不时向上直串,触及女人的衣襟时候一着即灭,发出一股焦油糜烂的气味。   鼎上青烟散溢,热气蒸腾。   这简直就是一幅罗刹图案,这绝不会是刚才逃跑的女人,不过却也充满了霸道的契机,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性感。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剑公子竟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接着。”女人一只手伸入鼎内,猛地抓起一只肉腿,呼地向剑公子掷来,剑公子定目一看,竟是一只煮熟的全羊,周身还冒着热气,但是可能是速度极快,地上竟没有洒下一点汤水。   剑公子目光一盛,剑随意动,恍若瀑水乍开,幻起一片光华,那掷来的全羊未及身遭,已是如纸屑般粉碎一地。   女人喝道:“一只味美好羊,竟然不知道珍惜,还暴殄天物,混账。”话语一落,向后凌空一起,“碰”一掌乍开,那只青铜巨鼎辄如巨雷般向剑公子旋转着袭来,鼎所过处,地面劈啪作响,尘土飞扬。   剑公子迎着巨鼎的来势,一动不动,鼎至辄顺着鼎旋转的方向也猛地旋转,巨鼎一触及剑公子如触向外张力的旋涡,即可向后倒飞开,才未着地,砰然一响,四分五裂。   “啊!我的食物,我的羊,我的火腿……”女人大叫一声,撕声裂肺般发出一声凄厉,身形一动,偌大的身躯如疾风,如闪电,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张开一张褡裢,像鬼影闪烁,丝毫没有因为身形所阻,竟将鼎内的漫天散落的事物全部接入褡裢里。   “还好,还好,火候正到。”女人望往褡裢里一探,摸出一只猪蹄,往嘴里一嚼,一个劲的庆幸。   剑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剑回宝鞘,有些诧异道:“大莲花手!红莲圣母!”   “正是。”红莲圣母回过头来道,“剑公子沈新眉?”   剑公子直腰傲然道“然也。”   红莲圣母道:“适才我出了两招,第一招你劈羊过后,本有余地向我进剑,当时我的并没有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你那里,但你也没有,第二次我忙于接下散落的食物,你应该有很多机会向我出手,但你也没有,为什么?”   剑公子肃然道:“因为你露出来的破绽根本就是一个诱惑,那不是破绽,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你的破绽。”说着,剑公子突然粲然一笑道:“何况,你故意差人诱我前来,没有设下埋伏,我看不出你有多少敌意。”   红莲圣母正眼看了看剑公子,也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像一座山在发抖。他将褡裢捆锁在腰间,偌大的褡裢和她相形而言,根本没有分量。她看起来很高大,走起来,地也在作响。   “很好,我想与你合作。” 红莲圣母道。   “合作!”剑公子诧异道,俄而微微一笑道,“合作什么?”   红莲圣母一瞥道剑公子,媚笑起来,她笑的时候,仿佛整个酒肆都在战抖。她头一摆,咬下一大块肉,一边咀嚼,一边道:“你愿意合作什么都可以。”   剑公子道:“比如……”   红莲圣母嘿嘿道:“比如你追春儿的目的。”   剑公子道:“春儿?”   红莲圣母道:“你不是追她才到这儿的吗?”   剑公子道:“你要怎样?”   “合作!”红莲圣母道,“跟我合作。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帮我去杀一个人。”   剑公子冷道:“红莲圣母妙手绝伦,也会让我帮!”   红莲圣母突然叹了口气,自嘲一下,继续道:“有一些人是你一个人永远也解决不了的,但有人在一起就不同。”   剑公子道:“我到想知道你有什么人解决不了的。”   红莲圣母神情一变,恨恨地如同吐骨头一样道:“谢不伉。”   ※ ※ ※   苍穹浩瀚,隐雷滚滚,云外晦涩高远。   空中铿锵激烈,所有在场的人皆为之魂悸魄动,更为甚者,为这盖世神功而目瞪口呆,俄而血脉愤张,群情激引。无论是魏山守军,还是西宁骑射,皆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陈陈的呐喊,配合着击地的戟声。   一时间,城内城外,喝声嘘息,遥相呼应,交杂震荡于空中的兵刃织拟,回响于天地之间,竟是一副壮观的景象,双方仿佛也为这种气氛所牵引,忘却沙场烈血,醉生梦死,而沉醉于另一种风花雪月的刹那芳华。   白衣人剑气恢弘,惊风雄伟,排山倒海,其势浩荡,如江河决堤之水,一泻千里,不可收拾。而谢不亢却是刀行另类,独辟蹊径,以攻为守,似守为攻,刀经行处,匪夷所思。   罗世济望着空中那道矫健而诡异的黑影,竟有无限饿神往,对身旁的曲之语道:“‘鹰王无眼,天下纵揽。紫刀一出,天下黑暗’。听闻你也曾经游历西宁三载”应该听说过西宁有这么一句话吗?   曲之语露出一种无奈的语气,喃喃地回答道:“在西宁人,如果没有听说过谢不亢的,就像是在龙滨不知道狄还咎,在魏山不知道唐灵峰一样。”   关于鹰王谢不亢,在西宁有这样一个传说。   西宁极西之境,有一山,桀石横眉,无槠可生,无鸟可渡。其中常年烈焰汹涌,火舌吞吐,灼灼及天。山有名,其名生山;火亦有名,其名死火。   生山死火!有得道高深之辈、洞察玄机者称,此乃人间阴阳交界,山外为生,山内为灭,生灭之间,不存生灵。但是其颠峰之处,却有一果实,为生之智慧、灭之魔力所集结,被天地赋名“殒之果”,有人如果辛而采撷食用,便可不束缚于阴阳两界,纵横宇宙,不生不灭。   在西宁,为了寻找生山死火,不知道有多少人浪迹天涯,枯耗年轮。但是从来没有人到达那里。很久很久之后,已经有很多人将这个传说当作一个虚构的故事了。   直到西宁武祚四年。   其年正值西宁天降奇祸,先是南部乍逢百年难遇的洪水,中部又是蝗祸蜂起,而后北部诸侯叛乱分崩。东方龙滨国乘机联合北方五国大举进犯,一时间,噩耗连连,饥荒遍野,战乱频繁。   强大的西宁在天灾人祸面前同样显得脆弱,平时战无不胜的三色营竟无力抗击敌国入侵,不到三个月,连续沦陷十城九地。六国联军气焰嚣张,联军统帅狄投身甚至放言一月内灭掉西宁。   就在西宁危在旦夕之际,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杀出一路黑甲军队,救出被俘的西宁二皇子,集合北部各地散乱军队,连退六国联军,重新夺回十城九地,甚至乘机灭掉了北方车弃国,令大陆之北从此仅存七国。   那只黑甲军的首领就是谢不亢。他戴着一张雕鹰面具,身着褐黑色战甲,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而除了二皇子之外,也没有人见国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自称来自生山死火之间,已经吞食“殒之果”,拥有无穷的力量与智慧。   开始的时候人们都只当他是以此来提高自己的身望,但是就在人们怀疑的瞬间,他指挥三万黑甲军于崆庐城鏖战柏越国十万大军,该战他的战术奇诡异常,几乎全歼敌军数众;随继他单骑独闯叛军大营,斩杀二十名绝顶高手,生擒叛军首领金龙不二。   就在人们还没有从这中间的诧异惊醒过来的时候,他率军夜袭六国联军大寨,以微弱的损失将六国联军的威胁全线化解。而当狄投身的十三太保与北方五国的众多高手在一连串的暗杀中身首异处的时候,人们才知道谢不亢的实力;当他占领车弃国时,下令屠杀所有车弃国都居民的时候,人民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头血鹰。而他连下十五城,将战火烧到龙滨国的时候,龙滨国国师狄还咎——那位传说中已经是大陆上的一代宗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不世高人终于也为其锋芒所引,相约一战风罗城,结果二人不分胜负。   这个时候人们才感觉到,也许也只有生山死火之间的“殒之果”,才能够让一人这样瞬间风云崛起,势不可挡。   这之后,谢不亢回师西宁,助二皇子入主西宁东宫,并被册封为鹰王,统领全国三分之一的兵马,而西宁的三色营也变成了四色营,在红、黄,蓝之中加入一道恐怖生畏的黑色。   “如果真是鹰王谢不亢,恐怕他力有所不逮吧!”罗世济有些急了,话语也有些惶恐不安了,全无适才的镇定。   “你看……”曲之语惊道,手指着空中,只见白衣人突然左避右闪,竟似已经落了下风。   “这可如何是好?我怎么向王爷交代……”罗世济不听停地搓着手,感觉虚汗涟涟。   空中的白衣人突然沉剑向前猛然一刺,谢不亢却不架不避,手腕一旋,紫刀激起数丈洪流激浪之中婉转的旋涡,紫光反映之下,悠然生辉,如同午后小梦,黯然入眠,犹有余思,仿佛不堪一击。   却不想白衣人剑尖一与旋涡接触,铿锵作响,继而剑身纷纷破碎,如天女散花般漫开。   “坏了!”曲之语与罗世济不约而同地惊叫道,所有在场的魏山官兵不由心中一凉。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猛然一道惊雷响起,雷动天下,山岳齐震,江河变色。白衣人长发飘拂,白衣招展,一手萁张,临空一探,那漫天坠落的剑身残片滞空一顿,白衣人尖啸一声,残片精光如附生灵魂,听取主人召唤,纷纷向白衣人手中集拢成为一团雪球,白衣人手形一抖,急剧黏合,宛然又变成一把精湛体厚的古铜剑。   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白衣人横剑一拨,如同梦里挑灯看剑,又如同乍开岩石,竟将谢不亢的雕鹰面具挑到空中。   这张雕鹰面具应该是北部单育国的,精工巧匠所制,落到地上的时候发生一声清脆悦耳的回响,却没有半点破碎。   四周突然安静一片,没有一个人的声音。   乍然一道闪电辟空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直透云头。   在电光火石之间。   空中。   半空中。   白衣人的对面。   一人秀发飘飘,媚眼迷情,不是痴情,已然多情。   一张精雕着玉的脸庞造神化工,却又似一个初落眉笔的少女。   不变的也许是那双眼,纵然涵蓄一丝诧异,却是冷冽霜雪,月寒山秋。   女人!原来摄魂夺魄,天下无双,绝代高手的西宁统帅鹰王谢不亢竟然是一个女人。